自习课上，金悦可在桌上摆放的日历上，用红笔新圈出来了一个日期。
那代表她在当天有了日常以外的安排。
岑柠看到了，就好奇地问了一嘴，“周五你要去做什么呀？”
“我表舅爷的七十大寿，必须得去。”金悦可握着笔，在划出的圆圈内戳出无数小点，“这周五，要请半天课吧。”
她又把日历往后翻了翻，在春节那天着重用红笔涂了好几圈，“快点过年吧，想放寒假，想收压岁钱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同学都笑了。
“你想得挺远啊。”坐她前头的一个女生放下笔，甩了甩手腕，“我平时也就盼盼周末。”
“也是，还是周末比较近......”金悦可撇了撇嘴，将日历翻回当月，毫无感情地播报，“距周六还有两天。”
岑柠笑笑，“只剩两天了，你不应该用比较欢快的语气来播报么？”
金悦可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没有那种欢快的情绪，你凑合着听吧。”
这时，后桌的尹安安突然插.入了她们的对话。
“诶，你们看贴吧上的那个校草投票了吗？”
金悦可一愣，“什么鬼？我们学校还有那玩意儿？”
她转过身，尹安安适时用书本掩护手机，将投票界面给她看，“就这个。”
金悦可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立刻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尹安安，“自习课你玩手机？”
尹安安：“......”
“就是写作业累了摸会儿鱼而已。”她打着哈哈，晃了晃手机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主要是这个校草投票很有趣不是吗？我们学校好多人参与呢，现在是贴吧第二热门的投票了！”
听到这里，岑柠也忍不住转过身来，“那第一热门的投票是什么？”
尹安安嘿嘿一笑，“学校食堂最好吃的窗口投票。”
听到这个答案，岑柠嘴角一抽，“很合理。”
与此同时，金悦可已经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贴吧，找到了那个校草评选的投票贴。
往下划拉一下，加载出来的第一张图就是孟遥清。
像是在上学路上突然被叫住，看向镜头的表情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迷茫，卷曲的黑发被那天的风吹得有些凌乱。
拍照的人明显是手没稳，拍出来的照片不仅清晰度不够，人像的轮廓也有些模糊的重影，但这丝毫不影响照片本身的美感。
金悦可再往下翻，就发现他的照片就只有这一张，就这，票数居然还是目前最高的。
“哇，这么多人投他啊？”岑柠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厉害啊。”
金悦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依然提不起劲的语气，“估计是后面那些人的长相都比较次吧。”
岑柠的目光随着不断下滑的界面看过去，发现能上这个投票活动的男生长得都还挺好看的，只不过像孟遥清那样能令人一眼惊艳的长相终究还是极少数。
“都还算过得去......”金悦可半阖着眼，分给每张照片的观赏时长都差不多。
但当视线触及之后的某张照片时，她指尖一顿，突然睁大了眼睛。
“嗯？！”
她看向图片旁边介绍的名字，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徐清洋都能上榜啊？！”
平心而论，她说这句话时所用的音量并不算大，混在教室里总停不下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也不算突兀。
但徐清洋本人像是针对自己的名字有一套单独的听觉系统一样，不仅在教室的一片杂音中成功捕捉到自己的名字，还第一时间确认了声音的源头。
“哎，什么叫我都能上榜啊？！”虽然不清楚是怎样的榜单，但徐清洋对金悦可语气中的质疑还是深感不悦，“我不配吗？！”
他愤而摔笔，“所以是什么榜？！”
“它不是什么榜单，是校草评选投票来着。”班里第一个发现这个投票的尹安安一边回复他，一边飞快地翻手机，终于看到了后面徐清洋的照片。
“校草评选？！”
教室里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更加热闹起来了。
“那徐清洋你被质疑得不冤啊！”当即有男生哄笑道。
徐清洋：“......”
不等他回嘴，他又听见有人开玩笑似地说，“突然就对这个投票的权威性产生了一些怀疑。”
“喂喂喂过分了！”他大声嚷嚷起来，“我能上评选完全是因为我有这个实力好不好！你们有些人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哈哈哈，开玩笑啦，我们洋哥不戴眼镜还是很帅的。”人群中有人笑道。
徐清洋这才哼哼两声，勉强被抚平了情绪。
而这时，岑柠也点开了帖子里徐清洋的照片。
他的照片比孟遥清的清晰多了，是在打篮球的时候被拍的，没戴眼镜，漂亮的桃花眼也因此一览无遗。或许是己方队伍才得了分，照片里的他情绪很高，笑得张扬，狭长的桃花眼弯出月牙的形状，蓬勃的少年意气似乎要从照片里喷薄而出。
金悦可看到了这张照片，自鼻腔中发出一声稍显惊讶的哼吟，“嗯？这么一看，确实有两分姿色。”
岑柠扑哧一声笑了。
之前评价孟遥清还说人家有‘几分’姿色呢，到了徐清洋这里，就只有‘两分’了。
不过还好她这一句评价没有被徐清洋听到，他甚至还在班里煞有介事地给自己拉票。
“你们有些人，实在不知道投谁票的话可以考虑考虑小弟我啊——”他拉长了尾音，故作惆怅的语调，“如果最后票数垫底，我得多丢脸啊！”
他在班里的人缘还算不错，很快就有不少同学一边嘲笑他装出来的惨兮兮，一边麻利地给他投票。
岑柠就看着帖子里属于徐清洋的票数在短短两分钟里涨了二十几个。
而班里另一个同样上了这个投票贴里的孟遥清，班里就很少提及，他日常表现得很是高冷，大家在这种时候也不太敢开他的玩笑。
思及此处，岑柠的视线穿过小半个教室望向孟遥清的位置。
在教室中一片此起彼伏的交头接耳声中，他始终安静地垂着头做题，背部挺直，像是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般。
“诶，你投谁啊？”身边的金悦可忽然用手肘捅了一下岑柠的腰。
后者立刻回神，反问道，“你呢？”
“徐清洋呗。”金悦可耸了耸肩，嘴里念叨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投给外人不如投给自己班上的，就把自己的票投给了他。
“那我一样。”岑柠的手指动了动，“毕竟之前白嫖过他一杯茶。”
金悦可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继续往帖子下翻。
这一翻，不得了，她居然又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不是，顾承宇都能上啊？”金悦可嫌弃地“啧”了一声，“只看脸都不看气质的是吧？”
岑柠意味不明地翘起唇，“气质？他什么气质？”
“油死人的气质。”金悦可言语中对他很是看不上，再一看他目前的票数，狠狠皱眉，“票还挺高，现在的大众审美我真是看不懂了。”
岑柠笑得有点停不下来了，“你好损。”
把照片都翻完，她又听金悦可在问尹安安有没有校花评选的投票帖。
“校花？没有哦。”尹安安一开始也有点纳闷为什么没有这个投票贴，但很快，她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主要是我们学校漂亮的女生太多了吧，会很难选诶。”
“也对。”金悦可的脑子也转过弯来，“长得好看的男的毕竟是少数。”
她又唉声叹气地撞了撞岑柠的肩，“好无聊啊，下节什么课？”
“物理。”岑柠头也不抬地继续写化学题。
金悦可立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那你还做化学？赶紧记公式啊，万一老师等会儿抽你上去做题呢？”
岑柠如遭重击，连忙翻出来物理书，“不、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但现实总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第二节物理课，老师一进门就在黑板上写下了三组题，划分为难、中、易三个等级。
他拍了拍手里的粉笔灰，凌厉的视线在教室里扫视一圈。
“第一组孟遥清，第二组岑柠，第三组李寻真，你们三个上来，剩下的同学在下面做。”
被点到名的岑柠痛苦捂脸，一边暗骂金悦可乌鸦嘴，一边又忍不住腹诽：
原来她在老师眼里已经是能做中等难度的题目的人了么？明明上次上去还是做的最简单的那组题！
她起身的时候，金悦可还拍了一下她的背，“不要大意地上吧岑柠！”
岑柠快步走上讲台，一边忐忑，一边又觉得金悦可说的那句台词好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过......
在讲台拿粉笔的时候，岑柠被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夹在最中间，呼吸的时候，鼻尖萦绕着一股很清新的果香。
谁身上的香水？孟遥清的还是李寻真的？
还挺好闻。
岑柠越到紧张的时候脑子里越会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像此刻，虽然眼睛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实际上思绪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还在看题的时候，左边的孟遥清已经开始动笔了，流畅得没有一丝停顿，岑柠在这时候特别想和他换个脑子。
所幸第一道题是她以前做过的题型，她的脑中很快闪过相应的公式，然后写下来。
她写得不快也不慢，但她左右两个就比较极端，一个唰唰唰写得飞快，一个粉笔在黑板上点了好几下硬是没动笔。
这时，一直在边上看着他们写的物理老师终于走下讲台，在教室里转悠起来。
岑柠和李寻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第一道题很快就要写完，但岑柠的粉笔字写得比较大，一开始写的时候又没做好板书规划，在还剩最后两个步骤的时候，她居然没空白处写了。
想了想，她在第二道题与写下的最后一行字左侧画了个加字符，脚步也不由向左移动。
粉笔才在左侧空白处停顿的一刹那，她的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
是孟遥清恰好往右边移动一步，两人猝不及防地相撞。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失控的痕迹。
岑柠没回过神，下意识望向他。
孟遥清的视线扫过来，左手从黑板槽拿起板擦，极快地将那道惹眼的线条擦除。
之后，他垂下的长睫掀起，露出润泽漆黑的眸，像新研的墨。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