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虞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人会大白天在街上戴这么张大面具,今天非节非假的,而后她的目光便瞥到此人腰间一把佩刀。
刀身细长,像是一把腰刀,但又比一般的腰刀要短上一些,并且还带了一点儿弧度,样式并不是能常见的那种,而恰好,明虞从原身的记忆中,见过和这把刀样式极其相近——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模一样——的刀。
这是一把绣春刀。
明虞:“……”
好像能解释为什么这人大白天出门会戴面具了。
虽然这个世界锦衣卫的成型、发展轨迹等等,和明虞前世了解到的那些并不完全一样,但托那些影视作品以及明谷自己就给锦衣卫办事的福,“锦衣卫”在明虞的心目中,也差不多就和“变态”“阴狠”这些词差不多挂钩了。
大街上戴个面具算什么,这种人在大街上裸-奔也不奇怪!
当然,以上明虞的心理活动虽然丰富,但说起来也不过是那么一两秒里的事,而在接下来,她则是注意到了,自己撞的这个锦衣卫,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侯、侯爷?!”小翠的心理素质到底比不得明虞,当场失声叫出来。
明虞本来还想平静地装成没看见/不认识裴庭的样子,然后再平静地转身离开,但现在小翠这么一喊,她装瞎的计划已经彻底泡汤。
听见这一声的明虞恨不得转过头去先把小翠的嘴给封上。
裴庭最开始看见明虞和小翠在街上的时候也有点愣——他和明虞接触并不多,虽然因为对方那天在同光楼的发言,裴庭对明虞印象很深刻,可这乍然在街上看到,他也很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错了。
正常来说,自己的小妾,应该是不能这么大白天的,在府外闲逛的吧?
不过在看见岑归澜下意识掏面具戴脸上以后,裴庭就开始有点想笑了。
之前岑归澜的面纱被段筝不慎抓落这事儿裴庭是听说过的,毕竟除了岑归澜外的两个当事人——段筝还有明虞,她俩嘴都不算有把门的,所以“兰归”那面纱下藏着的是惊人的美貌这件事早就传了出去。
当然与此对应的还有“兰归”面纱下其实藏着一张惊世丑脸的诋毁言论。
回归正题,此时裴庭面对惊恐认出自己身份的小翠和明虞,深感到他发挥的时候了。
裴庭战术性清了清喉咙,而后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小翠呆若木鸡,实在不敢回答说她们是贿赂了门房偷溜出来的——而且还这么干很一段时间了。
明虞则是大脑飞速运转,下一秒她一抬眸,眼中已经有泪光点点:“禀侯爷,是这样的,我得到家里的信件,说是我爹生了急病,病得实在严重,我这心里着急,也来不及按照正式的规矩一层层往上禀明,就急匆匆地出来了。”
裴庭一顿:“你爹,重病?”
明虞连连点头,一边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回答:“不然我也不会这样着急了。”
她还不忘转头问小翠:“小翠,你说对吧?”
小翠垂着脑袋拼命点头:“……嗯嗯嗯。”
裴庭觉得听上去好像没什么毛病,但又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不过他一向是个懒得去细究那些弯弯绕绕的:“这样啊……”
“倒是有意思了,”戴着面具的岑归澜轻笑一声,“你爹重病,你急着回去探望,现在却和你这丫鬟在街上闲逛。”
“怎么,你爹是住在这条大街上吗?”
明虞:“……”
她很想抬头问对方一句“大哥你谁,不知道多管闲事没有好下场吗”。
但,她不敢。
已经看出了这人是个锦衣卫——而且明虞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位多半就是那天在酒楼里和裴庭一起喝酒,顺便还听到了她话的那人。
顿了顿,明虞才回答:“这位……大人,您说笑了,我爹当然不住在大街上,是那个给我爹看诊的大夫,老半天了还不到,我这心里着急,准备亲自去抓人来着。”
“也是刚刚太着急了,才不小心撞到了您和侯爷。”
未免对方再说出些什么拆穿漏洞的话来,明虞当即便要告辞带着小翠开溜:“侯爷您和这位大人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忙碌吧,我怕那个大夫跑路就先走……”
“等等。”岑归澜突然开口道。
明虞准备开溜的身形一滞。
“我倒是很好奇,你爹是个什么症状,会让看病的大夫都想跑路,”岑归澜慢条斯理地道,“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会传染人的疫病吧?这可是大事,倘若是真的的话,得及时上报给陛下才行。”
“啊对了,”岑归澜又道,“似乎还没有介绍,裴庭,这位是?”
裴庭站在岑归澜旁边,在心里不断辱骂对方:对上明虞了还不赶紧跑,是真的不怕自己被扒了马甲对吗。但表面上裴庭还是装成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他“哦哦”两声,嘴角有些抽搐地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小妾,明虞。”
这么介绍的时候怎么就觉得那么奇怪呢??
他又面向明虞:“这位是我的好友……岑归澜,当朝锦衣卫指挥使。”
介绍岑归澜的名字和头衔要顺畅多了——虽然在介绍完以后,裴庭才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根据身份来讲,明虞是他的小妾,他为什么还要向明虞介绍自己的朋友啊?
明虞对裴庭这么一本正经的介绍其实也有点懵,但能知道对方的身份肯定比不知道要好——虽然在听裴庭说出“锦衣卫指挥使”这六个字的时候,明虞的内心活动已经变成了: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瞧这指挥使为难自己的样子,怎么不干脆用“大街上不长眼睛敢撞他”为理由一刀把自己捅死呢?
横竖都是死,至少那样痛快点儿!
介绍完彼此,两个人现在算是“认识”的状态了,岑归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继续刚刚刁难明虞的话题:“明氏,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了?”
明虞咬咬牙:“我跟您和侯爷说实话吧。”
这就要被自己逼出实话来了么?
岑归澜道:“你说。”
老实讲,明虞她爹得急病这种话岑归澜是不信的,要他说,以明虞的这个胆子,多半她就是自己跑出来的——而且看这熟练的程度,可能都不止一回了。
他并不一直在镇武侯府里,作为“兰归”时也不会去特意关注明虞的动向,所以还真不知道明虞是否经常出府。
明虞道:“我爹他……确实是得了传染性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