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所有人朝裴庭福身行礼,而一直到直起身,按照裴庭的吩咐,大家都入座之后,明虞整个人都是呆滞状态。
侯府中人口不少,老镇武侯和老夫人前几天又出去游山玩水,不用考虑他们俩,光是娶进来的小妾,都能坐上两桌。
小翠站在明虞身后随侍,突然听见她家小姐好像正念念有词。
是有什么吩咐吗?
小翠下意识弯下腰来:“小姐,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楚?”
然后她就听见自家小姐道:“我想了想,要不还是抱紧姐姐的大腿吧……”
毕竟要勾引一个知道自己要去勾引的人,这执行难度实在有点大。
小翠:“……?”
段筝坐得离明虞远,但这不影响她抻长了脖子往明虞这边看:真的没起疹子!!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段筝的面部表情控制水准显然不怎么到家,周围好几个人都注意到她这好奇到略有些狰狞的表情,不过碍于段筝的家世背景,大家也没敢说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一盘子造型别致的糕点被摆放到了段筝的面前。
段筝一愣,被迫收回视线。
只见将这盘糕点端过来的侍女低声道:“段姨娘,这是侯爷特意给您送的糕点,说是以段姨娘户部侍郎之女的身份,进侯府来,算是委屈您了。”
这话其实漏洞不少,譬如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裴庭之前和段筝也没什么接触,怎么唯独就“委屈”她了?
但段筝一听这话当场就信了,她满脸的激动和感动:“替我多谢侯爷!!”
那侍女嘴角微微一抽,但还是极有职业素养地补充提醒:“这些点心是侯爷送您的心意,段姨娘千万不要浪费了。”
段筝点点头:“一定!”
为了表明自己真的很珍惜这份心意,段筝当即便夹起一块糕点,动作文雅地往自己的口中放。
侍女见状这才退下。
有坐在段筝左右的妾室好奇又羡慕地看过来,段筝登时觉得自己面上比之前都更有光了一些。
侯爷果然重视她!那个兰归说不定很快就要下堂了!
段筝咀嚼着嘴里的糕点,发现这糕点的味道有些新奇,是她以前没有尝试过的味道,吃起来清爽不腻人,就是这温度,好像不是刚出炉的?
管它呢,这么特别的糕点,侯爷对她果然是用了心的!!
段筝喜滋滋吃着糕点,还不忘对坐在主位上的裴庭投去一个欲语还休的柔情眼神,看得裴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女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看我?”
岑归澜还戴着面纱,在旁边扮演自己的高冷美人:“不知道,可能是她眼睛抽筋了吧。”
裴庭:“?”
他又想起来什么,随即道:“等等,这种场合你不是一般待不了多久就会称身体不适退场吗?”怎么现在还没走?准备留下来吃个饭?
岑归澜巍然不动,慢悠悠吐出两个字:“看戏。”
裴庭再次:“?”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岑归澜是什么意思了,菜过五盏,酒过三巡,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我的脸!怎么回事?!”
刚刚还在向裴庭“表演抽筋”的段筝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疙瘩,她神色惊恐,手颤抖着在自己的脸上摸索:“我的脸到底怎么了??”
和她坐同一桌的小妾一个个都露出惊恐神色,离她近的更是直接挪远了些距离。
看见其他人都是这反应,加上自己手上反馈回来的触感,即便不用镜子,段筝也已经大概猜出来自己的脸怕是出了大问题。
这种脸上突然密密麻麻起疹子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是正常行为所导致,更何况就在前天段筝才用了这样的手段,所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指着那个已经被她吃空了的盘子尖叫道:“是这个糕点!!有人害我!”
“——谁害你了?”岑归澜的声音在这时不急不慢地响起来,“这不是侯爷刚刚赐给你的‘心意’吗?”
先前那侍女说话时,段筝旁边好几人都有听见,是以她们都下意识地点点头,至于才赐给段筝“心意”本人的裴庭,则是一脸懵逼地看向旁边的岑归澜。
而岑归澜则是继续道:“还是说,段氏你的意思是,侯爷要害你?”
段筝一愣,但她随即就狰狞转向岑归澜:“是你!兰归!是你冒用侯爷的名义,想要毁了我的脸!!”
她说着就要朝岑归澜的方向扑过去——当然,以岑归澜的身手,这么长的距离,加上他早有防备,当然不可能再被段筝得手。
他已经预备好了在段筝冲过来时伸手折断对方的腕骨,然而事实是段筝压根就没冲到岑归澜面前,在路过另一张桌子的时候,就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于此同时,见义勇为的明某人收回自己悄悄伸出去的脚,义正严词地站了起来:“大胆!你竟然还敢袭击姐姐!”
“要是伤到姐姐的那张脸,啊不是,伤到姐姐的身体,你该当何罪啊?!”
在场人士纷纷一静。
就连裴庭都没再想他啥时候给段筝送过“心意”了,他脸上露出一种不确定的神色,整个人再次悄悄往岑归澜那边倾斜:“这是我们那天在同光楼里碰到的?”
不是说好要勾引他的吗?
岑归澜也没想到,这种场合明虞都能横插一脚进来——还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插脚。
不过这倒是不影响他的戏继续唱下去:“段氏,你说我冒用侯爷的名义给你送吃食,让你毁脸,正好,现在侯爷就在旁边,不如你亲自问问他,是不是我冒用了他的名义?”
裴庭:“?”这火怎么又烧到他头上了??
裴庭此生最怕的就是麻烦,然而岑归澜笑吟吟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他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瞬间正襟危坐:“送过,我确实送过。”
段筝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裴庭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本侯也犯不着这么阴谋害人,所以段氏你脸上的问题,应该和那盘糕点没有关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侯会着人仔细调查的,”裴庭咳嗽两声,“我看段姨娘今天受的打击也有些大,正好这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先将她送回去吧。”
很快就有仆人婆子上前,帮忙将段筝给“送”回去。
很显然,不管段筝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没有脸再出来见人了。
好端端的宴席最后吃成这个样子,在场大多数人——主要指这些妾室——都变得惶惶不安起来,连话都不敢再多说:大家都是才进门,这第一次见侯爷,家世背景最深厚的段筝就被送回老家,之后的斗争会不会更血腥?
众多人中,只有明虞还保持着活泼——她连忙跑到岑归澜跟前,嘘寒问暖:“姐姐,你没有被吓到吧?”
岑归澜:“……”
明虞伸脚绊段筝的时候还没想太多,不过等宴席散掉,她回到院子里,明虞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脚有点疼。
龇牙咧嘴揉着脚,小翠连忙从外面捧来一盒药膏:“小姐,您要不擦一擦?”
这药盒明虞先前没见过,她有点惊奇:“这哪儿来的?”
小翠高高兴兴道:“这是夫人那边送来的,她说今晚辛苦小姐了!”
没有想到啊,小姐的付出这么快就有回报了!
明虞也高兴地“嚯”地一下站起来:“真的?!”
然后就因为脚疼再次嘶了一声。
小翠感叹道:“夫人真真是个好人啊……不过她也实在不容易,我刚刚听侯府里其他的人说,今晚侯爷在正院睡,没去夫人的院子里呢。”
——这并不是个正常的事,毕竟“兰归”是嫡妻,地位摆在那里,即便只是出于尊重,像镇武侯这种才出远门归来,后院里还添了一堆小妾的,第一晚无论如何也应该在正妻的房里过才对。
明虞本来是准备把药膏拧开涂上的,她闻言一愣:“真的?”
小翠信誓旦旦点头:“好些人都这么说呢。”她的情报不会有错。
明虞丢开药膏站起来:“那我去看看姐姐。”
小翠:“??”
“小姐你好歹先把药涂了再出去啊喂!!!”
明虞想去看“兰归”,除了一些心血来潮以外,还有另一些深层次的理由——比如镇武侯都不在意“兰归”她却在意,姐姐知道了还不得感动死?
不过奇怪得很,这“兰归”的院子里没有多少下人,甚至连她贴身使唤的婢女都没有,明虞从院子正门进去,看了一圈也没看见通传的人在哪里,索性大喇喇喊了一声:“姐姐,我来看你啦!!”
刚刚洗完澡,正在换衣服的岑归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