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沈兰絮纤纤身姿不堪一撞,疼得一阵眩晕,睁眼映入眼眸的是徐涛那张被放大的脸,带着一脸顽劣又轻浮的笑。

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至极。

但如此情境,她还是尽量不去激怒对方:“二郎,你放开我,不要胡闹。”

淡淡月华下,佳人容颜皎皎,不胜风凉的柔弱姿态实在惹人想要狠狠欺负她,尤其是这样半生气半讨好的语气,分明是欲拒还迎!

徐涛咽了咽口水,身上燥热起来,更欺近了一点:“没有胡闹,看见嫂嫂皱眉,我心疼啊,想让嫂嫂开心呢。”

沈兰絮连忙抬手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人继续靠近:“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可惜在徐涛听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他反手轻而易举捏住抵在自己肩头的皓腕,冰凉沁骨,并没有纾解浑身的燥热,只觉得身体里那顾火窜得更高了。

“喊人啊?喊我大哥吗?我大哥会管你吗?嫂嫂,你可别忘了,今天在湖边只有我帮你说了话呢。你这样的美人,他那个粗人不懂怜惜,我可怜惜得紧啊,你以后跟我好不好?”

他急吼吼地说完,便拱着嘴迫不及待往沈兰絮脸上凑。

沈兰絮吓得花颜失色,拼命将人推开,再顾不得大喊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熟悉的恐惧再次将她笼罩,不一样的是,徐彦那次是中了媚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是没有意识最原始粗暴的掠夺;而徐涛,就是妥妥的肆意侮辱!

可是她的那点儿力气,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她被钳制住,再次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猎物。

就在那副嘴脸要碰到自己脸颊时,沈兰絮绝望地闭上眼,泪珠滚落,忽然只觉得身上一轻,压制在自己身上的那个重量,似乎被大力掀开。

耳边是徐涛的一声惨叫,她惊惶睁眼,隔着朦胧泪光,看到月色下高大身影岿然如山,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迥然有神,凌冽肃杀。

像是身上力气都被抽掉,她抵着墙面,身子缓缓滑下跌坐在地上,抬手捂住自己的唇,低头痛哭呜咽起来。

她真的太害怕了。

“阿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就是想送嫂嫂回去而已!”被掀翻在地的徐涛反应过来,腆着一张脸谄媚解释起来。

徐彦没有看他,目光只落在瑟缩在墙下的沈兰絮身上,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沉声开口:“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徐涛从地上爬起,掸掸身上的灰土,脸上还挂着轻浮笑意:“阿兄,我错了,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别让我说第二遍。”徐彦声音冷得骇人。

徐涛不服气起来:“一个女人而已,处心积虑要进我们徐国公府,怎么你睡得我就碰不得……”

话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在黑夜里戛然而止,只是一个晃眼瞬间,徐彦抬脚再次将徐涛踹翻在地。

徐涛狰狞着面色,脖子上青筋鼓起,双手死死扣进泥草中,许久没有动静。徐彦面沉如水,跨步上前一把拎住他的领口,将人翻过身来,挥拳就要砸下去。

“大郎君,使不得!”

“二郎向来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千万别计较,凡事老爷来分辨做主啊!”

徐夫人的院子里突然冲出来两名小厮,扑通一下跪在徐彦面前一个劲求饶。

徐彦一只拳头顿在半空,须臾,终于缓缓放下。

这时候徐涛缓过起来,咬着牙气息虚虚:“我不怕,有种打死我啊……”

“二郎,求您别说了,夫人喊您进去,快些个走吧!”

两个小厮简直瑟瑟发抖,拖着半瘫软的徐涛,看也不敢看徐彦一眼,麻溜地将人拖进院子里去了。

等不见了徐涛几人的踪影,还缩在墙边的沈兰絮细细弱弱哭声压抑不住,徐彦实在听得心里怪难受的,心头被她哭得一抽一抽,他觉得有点烦,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赶紧结束这呜呜咽咽。

“起来回去吧。”徐彦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语气生硬。

沈兰絮渐渐收住哭声,扬起满面泪光的小脸,眼前的男人俊眉紧拧,薄唇微抿,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以为他又在生气,她讷讷起身,身子实在没有力气,刚撑起一点,又重新跌坐回地上。

蓄满泪水的眸子惴惴不安地看向徐彦,那样惊惶无措的样子瞬间让徐彦烦躁得失去耐心,他直接屈身,手臂绕过她膝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沈兰絮吓得轻呼一声,本能地攀住他的脖子。

男人的沉重的呼吸就在耳畔,一抬眸,便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颚和英挺侧颜,意识到自己正被徐彦抱在怀中,她连忙垂下眸子,不敢再多看。

徐彦脚下步伐沉稳,怀抱宽厚结实,自从西厢那次之后,她才再次如此贴近这个炽热的怀抱,她还是害怕,那种熟悉的桎梏感涌了上来,有些不安地挣了一下。

感受到她的动作,徐彦手臂用力,不满地将怀中人又箍紧了几分。沈兰絮不敢再动,按捺住心中那点不适,缩在他怀里敛眉屏息,静默中,她听到这人有力的心跳,有不太正常的快而紊乱。

进了海棠院,徐彦无视满院仆从的惊愕目光,径直将人抱进了主卧,反身一把将门关上。

环视一圈,徐彦发现,这房间虽然也素雅简朴,但比他的房间还是有生活气息许多,将怀中的人儿放到床上,帷幔之间,兰香氤氲,他一时间有些不想挪开步子。

等他一松手,脱离禁锢的沈兰絮瑟缩地往床里挪了挪,眸中水色还未完全散去,带着点点惶恐戒备,看得徐彦心头一阵火。

那天在西厢,她也是这般模样,楚楚勾人,还有方才徐涛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墙上,她也是这副模样!

他突然就想起,那天薛王跟他说的话,难道没有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乐子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尝到了,偶尔在不为人知的午夜梦回,他也不顾羞耻地回味过那番滋味。

是啊,人都已经娶回来了,他还较什么劲呢?

这么一想,徐彦倾身向前,凭借记忆中的本能动作,一把将沈兰絮捞回自己怀中,软香入怀,还有她惊愕中的泪光点点,一切都是熟悉的前兆,记忆中的美妙滋味涌现,他再也忍不住,加重手上力道,恨不得狠狠将这副柔软身躯碾进自己坚硬的身体里。

男人久违的危险气息再次袭来,沈兰絮彻底崩溃,哑声大哭起来:“你放开我!你不要碰我!”

徐彦被这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上动作顿住,她竟然不愿意?

趁着徐彦动作停顿一下,沈兰絮挣脱出来,卷起被子死死将自己身体裹住,抵在床角,连整张脸都埋在被窝里,浑身簌簌发抖,仿佛眼前的人比什么洪水猛兽还要可怖一万倍。

徐彦呆住,旋即气得想要笑出声来,是她下药爬了他的床,处心积虑嫁进国公府来,这会儿就不让人碰了?

他还真是在这被人耍得团团转啊。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色中饿鬼,沈兰絮这般模样,他欲望褪去,乌漆的眸中重新恢复深沉冷峻。

过了许久,门被吧嗒一声用力关上,震得窗户都晃动几分。

确定徐彦已经离开,沈兰絮才敢将脑袋探出锦被,细细哭出声来。

今日一整天的惊心动魄让她身体和情绪都累到极限,她实在不明白,明明站在湖边见死不救,看她满眼都是厌恶的徐彦,这会儿为什么会突然爆发,竟然想要对她做那样的事。

原来绝不插手樊樊的事,因为他也是徐国公府的男主人,他的立场注定就要维护其他男主人对府上任何一个女子的生杀大权。

她居然还可笑地试图去求助他?

身下小腹隐隐有些坠痛,沈兰絮抚上小腹缓了缓,算着自己月事已经迟了好几天,应该是月事前兆的难受。

方才闹了这么一番动静,她也不想见人,便也没让徐嬷嬷进来伺候,裹着锦被,含含糊糊,很快也睡了过去。

沈兰絮虽比常人多爱哭一些,但因为自己的病,也少有过像今日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一天下来,大哭了好几场。

夜半时分,自然是被一阵锥心之痛疼了醒来。一开始还在她忍耐范围之内,实在是白天哭得太多,这次心口阵痛,宛如一刀一刀在心口凌迟,一阵比一阵强烈。

最后她连咬着锦帕的力气都没有,冷汗淋漓,一声惨痛的□□终于喊了出来。

守在外间的徐嬷嬷慌忙掌灯进来,就看到横床褥间的沈兰絮,面色惨白如纸,两边鬓发全被打湿,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脆弱得好像一碰就要碎掉。

“娘子!娘子!”

徐嬷嬷上前喊了两声,将神识都已经涣散了的沈兰絮唤回一点清明,沈兰絮声音虚虚的,如缥缈于天外:“嬷嬷,我好痛……”

这是急病发了,徐嬷嬷不敢耽搁:“我这就去请晏郎中过来!”

“别去……”沈兰絮又开口,又是一阵惨痛。

徐嬷嬷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心里慌得不行:“那……要不要郎君来看看?”

今天房里动静不小,徐嬷嬷不敢揣测主子们的事,只是觉得眼前的情景该让徐彦来看看。

“嬷嬷,我这是旧疾,药石无医,只要捱过晚上就好。”沈兰絮好不容易攒了口气,把话说完。

“真的?”徐嬷嬷将信将疑,看着沈兰絮实在不忍:“那……怎么会痛得这般严重!?”

什么病痛成这样?还没有药来治?

“我给娘子去打些水来。”既然沈兰絮有吩咐,徐嬷嬷也不好轻举妄动,依着她多年伺候人的经验,这时候多用热水给人痛处敷一敷,兴许能缓解一下。

折腾了快一夜,来来回回换了数盆水,天要破晓时分,沈兰絮才缓过来,像被抽掉一身魂一样,虚弱地倚在枕上,慢慢等着从阎王爷那儿回魂。

徐嬷嬷心想自己平日里也贴身伺候着,这沈娘子虽然病弱,却从未见她有过今日这样凶险时候,于是更加笃定,她多半是因为今日的种种不愉快,才刺激了旧疾发作。

犹豫了一下,她像下定决心了一般,开口跟沈兰絮解释:“娘子,其实今天樊樊的事情,郎君没有帮忙,您也不用太记恨,他也是有些心结的。”

在湖边为了维护沈兰絮,她已经公然开罪了徐夫人,从此她在徐国公府的主子,就彻底变成沈兰絮了。有些事情,她觉得现在有必要跟沈兰絮梳理解释清楚。

“他能有什么心结?”仿佛重新活过一次,沈兰絮听到关于徐彦的事,勉强打起精神。

“崔夫人还在的时候,有过侍妾为了争宠故意落水的事情,老爷当时很生气,重重斥责了夫人,夫人因此还病了好久呢。”

听着徐嬷嬷的话,沈兰絮想了一下,可是那天晚上樊樊都还没落水,徐彦就表现出异常的嫌恶抗拒了呀。

她想了一下,打探道:“嬷嬷,那后来崔夫人是得了什么病去的?”

“诶呀,这个……那是崔夫人的隐疾,我也是听先前贴身伺候她的姐妹说起过,娘子你既然是医者,我也不避讳了,”徐嬷嬷神神秘秘起来:“夫人一开始是两个奶、子里头长了硬块,后来整个就烂掉了……最后反正就是治不了了。”

听徐嬷嬷说完,沈兰絮心中了然,妇人心气郁结,容易积累到双乳上,最后蔓延全身,药石无医。

虽然已经差不多知道答案,她还是追问了一句:“那崔夫人和老爷先前关系怎么样?”

徐嬷嬷啧啧摇了摇头:“崔夫人最开始嫁过来的时候,两人也是举案投眉恩爱了几年的,郎君也是那会儿出生的。后来嘛,老爷又多收了几房夫人,府上连带着也多了几个孩子,夫人是大户人家里的女儿,也心高气傲,为了一个不妒的贤名,自己闷着生气呢。老爷身边的美人越来越多,夫人身子就越差,没几年就去了。”

深宅大户里,真是没有不可怜的女子,沈兰絮难免又伤怀。

“我们家郎君也是不容易,崔夫人走的时候他还小,后院里那么多女人和弟妹,哪个不盯着他算计啊,他搞不清里面的弯弯绕绕,就硬生生忍着,捱到大一些的时候,就去了军营。有时候郎君性子冷一些,诶,说起来也是有些作孽的。”徐嬷嬷赶紧趁机替徐彦说点好话。

沈兰絮听到这里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眼皮慢慢有些撑不住。

“那也是他们男人自己造的孽。”最后眼皮合上时,她轻声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