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几乎是听见声音的一瞬间,高岄就坐直了身子,看着那嘴角噙笑,潇洒摇扇的摇扇的男人。

大意了,居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高岄面色当即一沉。

云庭像是没看到高岄的脸色,径直走过水曲桥,进入凉亭。

四目相对,高岄神色不善,云庭笑得自然。

“云世子把皇宫当自家后花园了,想怎么逛就怎么逛?”高岄没好气的说。

云庭并不生气,用扇子点了点周围:

“内宫自然是不能去,太康殿附近还是可以逛逛的。”

高岄语塞,谁让她不识路,走了半天都是在绕圈,连太康殿的范围都没走出,早知道他会找过来,高岄迷路当时就该飞檐走壁的离开。

“那云世子慢慢逛,失陪。”高岄说完便要走,云庭执扇的手横向一伸,拦住了高岄的去路。

“公主就不想知道云某为何会过来?”云庭问。

高岄冷哼:“不想,让开。”

云庭倒也没强拦,把手收回,悠哉哉的自己扇起了风,高岄觉得这人有病,谁知刚走出凉亭,她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往凉亭方向走来。

吕嬷嬷?

不对!

是一群人!脚步很快,像是怕错过什么……

高岄蓦地回身,见云庭已经兀自坐下,见高岄回头,还客气的与她摆手告别。

想起他刚才问自己的话,高岄再度折返,一个箭步跨上凉亭,问他:

“你为什么会过来?”

云庭从容淡定的告诉她:“若我说是公主你请我过来的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高岄急斥。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有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说的‘快’‘就在那边’‘一定要当场抓住’。

当场抓住什么?

没有时间给高岄细想,她为了折回来质问云庭,已经错失了最佳离开机会,现在走水曲桥说不定会与那些人当面撞见。

云庭看了看凉亭上方的横梁,老神在在的开口:“公主,其实不必……”

‘担忧’二字还未说完,云庭就见眼前一道人影飞快地从凭栏处跳了下去。

云庭:……跳湖了?

正欲一探究竟,张德禄就带着几个宫婢小太监从水曲桥跑进凉亭来,以为能抓山月公主个私会外男的现行,不成想他左看右看,亭子里都只有云庭一人。

张德禄没见着高岄,往身旁报信的小太监看去一眼,那小太监也一脸迷糊,他先前看得真真的,山月公主确实在凉亭里,云世子也确实过来了,这亭子出入只有一条水曲桥,跑也没处跑才是。

“张公公,找什么呢?需要在下帮忙吗?”云庭摇扇自若,笑容如清风明月。

张德禄赶忙回道:“不敢不敢。呃,先前云世子是……一个人?”

云庭表示:“公公觉着呢?”

张德禄赔了个笑脸,他刚才就说这招或许可以用在别人身上,云世子可是出了名的精明,偏偏那时只有云世子出殿,太后急于揪住山月公主的把柄,不管不顾的叫他想办法把云世子和山月公主凑到一处,然后让人过来抓现行。

虽说光天化日之下,公主和世子说两句话没什么,但若太后想以此作伐叫山月公主难堪,也能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于是张德禄在得知山月公主独自在凉亭,就派了个小宫婢,假借山月公主的名义对云庭说,她在凉亭相候,如此简陋伎俩是张德禄情急之下所为,原以为凭云世子的精明不会上当。

谁知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云世子上当了,真就往凉亭这边来了。

如此天赐良机,张德禄当即带了几个传闲话一流的过来,就为了抓山月公主和云世子的现行。

张德禄虽然没找着高岄的人,却不太相信她会突然消失。

“云世子为何独身在此?可是与什么人相约?”张德禄若有所指的问,一双眼睛仍不停的向湖面探望。

云庭目光落在高岄消失的凭栏下方那几根泛白的手指上,不动声色,闲庭信步的走过去,在那几根手指上方凭栏而坐,用衣袍的角度恰到好处挡住了某人那几根倔强的手指,他自己则姿态悠闲的摇扇回道:

“自是……与人有约的,要不谁会到这偏僻地儿来呢?”

张德禄眼露精光:“哦?不知世子所约何人,那人又何在?”

话音刚落,云庭还未出言回答,就听水曲桥那头又传来一道爽朗人声:

“约的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另一翩翩佳公子——奉恩公世子裴煦阔步走来。

进亭子后,他与云庭对视一眼,转而对张德禄问:

“张公公,在下与云世子相约此处闲谈,不知可否犯了宫规?若是犯了,那我和云世子换个地方便是。”

这里还是太康殿的范围之内,宫宴受邀臣子有权利在此逗留,张德禄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带着疑惑拱手告退。

云庭凭栏而坐,目送张德禄一群人离开。

裴煦松了口气,转身问云庭:“你什么意思?神神秘秘喊我出来就唱这出?”

两人家世相当,人品相当,少时便惺惺相惜,成了知交好友,偏生外面的人非要把他们看作是攀比和竞争的关系,弄得两人啼笑皆非。

云庭没有说话,而是合扇起身,静静看着某处。

裴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以为湖面上有什么东西,可他几乎把湖面看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正要发问时,就见凉亭下方突然翻越上来个女子,那女子的衣着打扮很是隆重,相貌精致美丽,正是今日初见的山月公主!

“这……她……”裴煦看清高岄的脸后,瞠目结舌的拱手行礼:“见过公主。”

高岄面露苦色,甩着用力过度快抽经的手指,原本白莹莹的指尖此时黢黑一片,正嫌弃苦恼之际,一块白得反光的干净帕子递了过来,没有绣花没有字样,就是一块最最普通的帕子。

抬头看了一眼帕子的主人,他浅笑的样子还是那么欠揍。

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的脸皮撕下来!高岄暗暗心想。

表面上却伸手接过云庭递来的帕子,把指尖的黑灰毫不吝啬的印在他那白白净净的帕子上,可高岄手上是干灰尘,帕子也是干的,就算她用了吃奶的劲也不能将手上的黑灰完全擦拭干净。

于是她把用过的帕子丢还云庭,嘴上还要嫌弃的补一句:

“什么破手帕,连手都擦不干净。”

云庭接过帕子,两指捏到面前看了看,帕子上那几抹黑指印实在有碍观瞻,失笑道:

“这么说还是在下的错咯?公主,做人可得凭良心,不管前事如何,在下可是刚帮过你一回的。”

高岄问:

“帮我?你可以不来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张德禄会选云庭过来抓她的现行,但她不信云庭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分明就是他自己要来。

因为他的到来,让高岄差点被抓,现在还说帮她?

云庭却说:

“我不来,总有别人来。”

他洞悉张德禄的意图后确实可以不来,但张德禄他们也可以换个人来,那人就未必会像他似的愿意替高岄打掩护了。

高岄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一旁正看好戏的裴煦身上,对他而言确实是一场难得的好戏,什么时候见过云庭吃亏,让他吃亏的还是个姑娘。

“裴世子?”

高岄先前没注意,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云庭喊过来的打岔的朋友居然是裴家的人。

裴煦和云庭都是一愣,裴煦问高岄:

“公主认识在下?”

若他没记错,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山月公主。

高岄说:“纵观全场宴会,就属裴世子生得最俊,我特地问了身边的嬷嬷。”

裴煦愣住,没想到山月公主说话这么直接,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而旁边的云庭更是惊讶不已,之前见面时她的举动就像个没开窍,对男人两眼空空的武力少女,可对上裴煦怎的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直球得令人无语。

“怎么,裴世子不信?”高岄又问。

裴煦回过神,恢复了平常,说:

“我信,在下深谢公主夸赞。”

高岄的目光落在裴煦身上,专注的像是想看进裴煦的表皮,看入他的骨髓般。

“咳咳。”

云庭觉得高岄看裴煦的眼神不太对,干咳两声提醒道:

“公主,我还在这儿呢,你收敛些吧。”

没人教她不能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看吗?云庭心想,难道他之前对她的判断错了?

高岄收回目光,调转到神情复杂的云庭身上,顿时换了一副脸孔,对云庭两眼空空的说:

“少管我。”

说完,高岄又对裴煦温和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这个写满故事的凉亭。

摆在脸上的差别对待让云庭生出了久违的不平之感,他自诩样貌纵不是谪仙下凡,也是万里挑一的,跟裴煦至少能打个平手吧,可怎么在高岄眼里,他和裴煦仿佛一天一地,对云庭有多嫌弃,就对裴煦有多客气。

裴煦此刻也是心有余悸,忍不住问云庭:

“山月公主什么意思?她不会……”

四目相对,两人似乎想到了一处,几乎同时压低了声音开口:

“看上我了?”

“看上你了?”

虽说仅凭一面就这般臆想一个姑娘,但实在是因为高岄对裴煦的区别对待太过明显,让人不得不多想。

裴煦倒吸一口凉气,云庭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句:

“你,自求多福。”

裴煦:……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