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

“怎么说?”清俊少年正色问。

臧天羽上前将这阵子的调查结果一一回禀:

“青衣堂主失踪多年,属下等遍寻大江南北也未见其踪迹。大约三个月前,天极盟不知为何广发息事令,让江湖各大门派固守山门,约束门下弟子在江湖中行走,为期三个月,所以这段时间收令的江湖人纷纷隐身。”

清俊少年若有所思的猜道:“收到天极盟息事令的江湖人全都隐身了,那这段时间仍在江湖中行走的就显眼了。”

“可天极盟为何要大费周章做这些?”

把江湖中各大门派都暂时约束起来,让那些想藏匿其中浑水摸鱼的无所遁形,这么做要么是想定点清除某个门派,怕伤及无辜,要么是想逼迫某些平时不容易发现,但这段时间又一定会出现的人现身。

不管是什么缘由,这么做都太劳师动众了。

据他所知,天极盟成立十几年来,从未有过这样霸道的手笔,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突然如此行事?

清俊少年百思不得其解,臧天羽则继续说:

“天极盟为何这么做属下不得而知,但正因如此,才让我们发现了青衣堂主的踪迹。”

“你说她干回了老本行,是指她还在当杀手?”清俊少年问。

臧天羽点头:“应该是。大约十天前,在北直隶郊外一片林中,她跟自在门的人打了一场,青衣堂主不敌,受伤逃遁,再次失去踪迹。”

清俊少年越发疑惑:

“自在门……又是天极盟麾下,青衣姑姑得罪他们了?天极盟的人也在抓她?”

“从天极盟近日的举措来看,他们行事似乎并非针对青衣堂主一人,还有另外几波杀手也被他们制止清除了。”臧天羽说。

清俊少年沉吟不语,良久后长叹一声,吩咐道:

“继续追查,务必找到她。”

“是。”臧天羽领命后又问:“但若她真的惹了天极盟,咱们又该如何?”

天极盟是曾经的武林泰斗无想山分衍出去的,领袖大多都是无想山出身,现任武林盟主江秋寒便是当初无想山副山主江梦熊之女,一柄霜寒剑独步天下。

如果少主想找的青衣堂主果真与天极盟对立,那会不会让少主陷入两难境地。

清俊少年拿起放在矮桌上的几张画像,将其中蒙着面纱,手持玉笛的青衫女人画像拿到最上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忽的笑了:

“若青衣姑姑真得罪了天极盟,被天极盟的人抓了,倒省咱们事了。”

届时直接跟天极盟要人即可。

正说着话,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清俊少年越过臧天羽看向大门,朗声问:

“何事?”

门外人传话:

“少主,您的随从试图闯入,说有要事找您。”

片刻后,云庭走出六壬书坊的大门,他贴身伺候的随从包子正焦急的等在门外,看见云庭,赶忙迎上,云庭问他:

“什么事这么急?”

包子在他身边伺候十多年了,从来不会大惊小怪。

“世子,您快去看看吧,傅公子在广云楼快被人打死了。”包子焦急道。

云庭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问:“你说傅映寒?”

不等包子回答,云庭便立刻动身掀袍上马,向广云楼赶去。

**

高岄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走出,手里流畅转着一根刚得到的白玉笛。

她穿着身男装,梳着惯常的道童发髻,用一根粗糙得不能再粗糙得桃木簪固定,全身上下看着最值钱的应该就是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和手中的白玉笛。

京城的街确实比凉州的要繁华热闹,就算没有具体的去处,只在街上闲逛都能逛上好几天都不重样。

买了根糖葫芦象征性抓在手上,这么多年已然成习惯了。

高岄不爱吃甜的,但阿娘爱吃,只是碍于身份不好经常买,所以每回阿娘想吃糖葫芦,就以高岄的名义让人去买,买回来让高岄拿着递给她,她再用十分无奈的语气说一句:唉,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

然后借着高岄的手一口一口吃完,若有人问,她为了保持高冷还要解释一句:孩子非让我吃的。

每回都把高岄弄得很无语。

远远看见前方有家买兵器的店铺,高岄正想过去看看,就见街上好些人在往同一个方向跑,边跑还便喊:

“广云楼外面有人比武,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比武?在京城大街上?京兆府和皇城司能允许?

就连高岄一个从凉州来的人都知道,京城地界对武林人士的管控是最严格的。

秉着对比武的好奇,高岄决定不去兵器铺了,跟着街上那些人一起看热闹去。

比武的地方离得不远,顺着人群很快找到,一座名为‘广云楼’的酒楼门前搭了个台子,应该是供戏班子唱戏后没来得及拆的戏台子,比武的是两个年轻人,正在上面你来我往。

高岄垫着脚看不清楚,干脆挤到了最前面,终于看清台上两人是在比拳脚功夫,本来没什么特别,只是比武的两人,其中一个上半身被捆缚着,只让他用两条腿在那跟人比划。

结果可想而知。

被捆缚住上半身的人尽管很顽强,被打倒就立刻爬起来,但对方根本不等他站稳,一脚就紧接着踹过来,就高岄在台下看的这么一会会功夫,那被捆缚住的人已经被拳击两回,踢倒三回,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京城……都是这么比武的吗?

高岄正疑惑着,就听戏台下的人群中传出一道凄厉的喊叫:

“别打我哥——韩元孙你个卑鄙无耻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高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两个家丁模样的把脸按在地上,他约莫是用上了不畏死的劲儿,竟真被他挣扎脱了手,冲到了戏台前,手脚并用想爬上台去救他哥哥。

谁知他的手刚碰到戏台边缘,后颈就被一道无形的气给钳住,整个人被那股气拎起来又摔下去,激得尘土飞扬,可见摔得挺重。

高岄顺着那真气的力道向上看去,只见广云楼的飞檐上坐着个人,劲装黑靴,戴着个斗笠,江湖人打扮。

不用说,把少年拎起来砸下去的真气就是出自他手。

有了他的帮助,几个家丁终于再次把挣脱的少年制住,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别碰他——”

台上比武的年轻人见状,立刻从台上跳下,两个旋踢把打人的家丁尽数踢翻,飞檐上的那股真气再次来袭,重重直接打在年轻人的后背上,被捆缚住的年轻人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另一个打人的华服年轻人从台上跳下,得意洋洋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两兄弟,极尽嘲讽道:

“傅映寒,你不是能耐吗?啊?站起来啊!跟本公子打呀!哈哈哈,怎么像个死狗似的趴着?来,学两声狗叫听听,叫好听了,本公子就考虑放过你们!”

这副恶少口吻和做派叫旁观的人都觉得过分,但这种事,普通老百姓又怎么敢强出头,只能围在一边暗自指点。

那人走到少年身旁,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斥道:“小子,你爹死了没人教你,本公子今天就替你爹好好的教教你,今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完,不等少年回应,恶少拎着他的衣领上去就是两巴掌,少年的脸顿时肿了一片。

“韩元孙——你放开他!我杀了你!”

被称做傅映寒的年轻人满口鲜血从地上爬起身,把整个身子当武器,豁出命向恶少撞去,可惜他还没碰到恶少,就被飞檐上的人再一次隔空用真气镇压。

江湖中恃强凌弱的事很多,高岄见过不少,却没怎么见过江湖中人敢对普通人下杀手,这在江湖中是极其不为人齿的事,名门正派的人若这么做了,被门派除名都算他命大,严重的一道追杀令下去,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

她暗自运功,指尖真气化为剑刃,用比那江湖人凛冽百倍的剑气将他的真气打散,气波太强,震得那江湖人从飞檐上摔下,剑气刺破他的肩胛,头上斗笠裂做几片。

这变故让围观群众们纷纷叫好,让恶少一行目瞪口呆,两个家丁颤颤巍巍的上前欲搀扶那从飞檐摔下的江湖人,被他一掌拍开,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胛恼羞成怒的冲着围观群众们怒吼:

“谁!谁偷袭我!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然而围观群众们纷纷摇头摇手,表示不是自己,不知道谁。

那江湖人低头看了一眼差点被劈断的肩胛骨,暗自惊心后怕,要是那道真气再往下劈两寸,他这边的肩胛骨就彻底废了。

他出道多年,还从未吃过这种亏,眼珠一转,蓦地对傅家兄弟出手,高岄见状,赶忙再次出手阻止,不料那江湖人太过卑鄙,对傅家兄弟出手是假,逼高岄出手是真。

“原来是你!”

他飞快躲过一击,在看清高岄的位置后,便立即出手,十几支暗器齐齐向高岄射去。

高岄旋身躲避暗器,用力过猛,把头上的发簪甩下,一头瀑布般的乌发倾泻而下,配上她那绝美容颜,端的是倾国倾城。

把韩元孙的眼睛都看直了,不管不顾不合时宜的对江湖人喊道:

“别伤了美人儿!”

这节骨眼儿上他竟还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江湖人很是无语,只想告诉姓韩的,这美人儿可不是省油的灯,就那一手山呼海啸的剑气,若她动真格的,自己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高岄一手抓着糖葫芦和白玉笛,另一只手将桃木簪捡起,随手一挑一转,倾斜而下的乌发就被束成髻,再看向韩元孙和江湖人时,眼中闪过一瞬凌冽的杀气。

江湖人见状不妙,把韩元孙护在身后,旋身再次对高岄射出几只铁蒺藜,想先发制人。

高岄看着他那拙劣的暗器技巧,暗自冷笑,指尖剑气凝结,打算以江湖的方式解决今天这件糟心事。

可就在这时,一把像是在麝香中浸泡过的扇子由高岄身后疾飞而来,擦过她的脸颊,将射向她的暗器裹挟着回转了个方向,打在那江湖人的胸腹和大腿处,叫他自食恶果。

高岄回头望去,只见一位俊雅公子自马背跃下,潇洒接住了旋转归来的扇子,风度翩翩的从围观人群特地让出的路走来,经过高岄身边时,瞥了一眼她的脸,而后目光在高岄手中的糖葫芦和白玉笛上逗留数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