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众人对覃晚的抵制声音越来越大,但这些对盛氏毫无影响。
今晚,盛斯航又是公司里最后一个下班的人,他的助理来提醒了他几次,被他赶回家了。
夜晚的S市冰冷华丽,霓虹灯闪烁,高楼大厦间灯火通明,人群车辆川流不息。
这里是声色犬马的市中心,是资本的大舞台,而盛氏,更是这片资本商场中的龙头。
盛斯航处理完了国外的几个项目,抬手轻揉眉心,坐姿稍微放松了些,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手机。
很意外,收到了谭馥栀的消息。
他心一跳,老师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找他。
「阿航,你的私事老师其实不应该多问。」
「但覃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不尊重她的事情。」
盛斯航看着“很好的女孩子”这句话挑了挑眉,这么多年,不论他多想得到谭馥栀的关注,做的有多优秀,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对他的表扬永远只有一句:“阿航是个很好的孩子。”
而覃晚只和她见了两次,就得到了他努力多年得到的评价。
有点讽刺。
盛斯航察觉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他只是觉得,有点讽刺。
「宋沛淑今晚来找我,说今晚覃晚告诉她,你们其实不是真正的情侣。」
「你为什么不给她真正的名分呢?」
「你也像其他家族的人那样仗着势力,觉得女人不过是玩物而已吗?」
「阿航,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或许你只是不会表达,所以我才来找你说这些。」
「你要是喜欢她,你就不应该让她这样卑微。」
「我看得出覃晚她很在乎你,你不用担心她是不是为了你的钱而来。」
「我找她单独聊天那个的晚上,她告诉我,你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心里很柔软,也很孤独。」
「她说你得到的东西其实没有失去的多,哪怕光鲜强势,心里真正想要的却注定不可能得到,她知道你很辛苦。」
「她还说了,她会陪在你身边。」
「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可起码我见到你们的这几次,我真的感觉得到你变得不一样了。」
「阿航,其实我这么多年,也感觉到过你的寂寞。」
「你或许还没有学会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懂得分辨什么是爱。可覃晚她真的看到了很多我以前都没有想到的你,她想靠近的是真正的你,你不要推开她,也别错过了。」
「我不该说什么打包票的话,但是我真的觉得,她很喜欢你。」
盛斯航恍惚了很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左手被他死死的握成了拳头,青筋凸起,微微颤抖着。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第一反应是抗拒反感的,却莫名其妙的发现在他混乱的思绪里,覃晚的那张脸出现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有她在广告片里倒下的样子;有她在他车里恬静的睡着,一双腿被阳光照得瓷白的样子;有她穿着挺拔修身的骑士服靠在他怀里披散头发的样子;还有她,穿着红裙子轻轻吻住他的样子。
他想停止这种无边际的回忆,却停不下来,甚至适得其反。
就仿佛是在他心里早就留下了她的影子。
尤其是,他不该盯着谭馥栀发的那句“她很喜欢你。”反反复复地看。
覃晚真是个很好的演员。
不仅很会观察他,也很会演戏。
骗了温柔善良的谭馥栀之后,还拐着弯来骗他。
盛斯航试图保持理智和清醒。
却还是在思绪混乱的一刹那之间,恍惚地抓住某种念头,控制不住地想,万一覃晚,真的……真的是很喜欢他了呢?
万一,她的悲伤,她的靠近,她眼里的水光,都是发自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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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盛斯航把车莫名得开到覃晚家小区附近时,他才看到助理给他发的热搜通稿整理。
充满指向性和暗示性的语句,让人觉得覃晚和宋沛淑“相谈甚欢”的图片,还有一堆来自“正义网友”的讽刺羞辱。
盛斯航想起谭馥栀说的那句“宋家二小姐来找我,说今晚覃晚告诉她,你们其实不是真正的情侣。”
现在,似乎有人正要把“真相”送到他眼前来。
一线代言、明星拍卖会、各种娱乐圈影视资源。
通稿里绘声绘色地写了覃晚从宋家得到的种种好处,还分析了她接下来要怎么一步步挤进豪门世家的圈子里。
盛斯航还没看完全部,车窗就被人敲响。
“笃笃”两声。
他淡淡扫视过去。
隔着玻璃,看到了一张明艳的脸。
这张脸,他刚刚才在手机里看到了不少。
覃晚换了衣服拆了饰品,但妆发都没卸。
不愧是今晚在腥风血雨的黑潮里依旧引发了一小小部分的人赞叹她颜值的脸,哪怕隔着朦胧的车窗和夜色,只在路灯昏黄光线的照耀下若隐若现,也足够让人惊叹窒息。
她的美和谭馥栀完全不同,哪怕她最近总是在走温婉大气的风格,但她身上永远有种破碎的疏离的脆弱感。
这让她的艳丽多了几分清冷倔强,让人越看越沉沦。
盛斯航面无表情地按下了车窗,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覃晚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机里的那些她今晚的黑通稿截图。
“来找我吗?”
盛斯航现在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但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看着她,眼里没有情绪。
“不说话?”
“那我猜猜,宋家那个什么小姐找你了?”
“唔……应该是她找了谭老师,然后说了你骗人的事情吧。”
除了和谭馥栀有关,覃晚想不出别的理由让盛斯航主动来找她。
盛斯航抿了抿嘴角,有些不快的样子。
覃晚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她没有再解释什么,反而突然笑了笑。
看着盛斯航冷淡的神色和微抿的唇,眼里兴味渐浓,她又凑近了些,几乎贴到他耳边,轻喃:“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她的视线在他好看的眉骨上停了停,接着道:“你像个和尚。”
说完,她的眼神往下攀,看向他的座椅处。
盛斯航心底有些麻痒,这道视线让他觉得反感,却又不像反感。
“你还不说话呀。”
“那只好我来说了。”
“盛总,你知道豪车加总裁,和我这样的黑料缠身的小明星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吗?”
覃晚的眼神变得危险、缠绵,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然后突然吻上他薄凉的唇。
和上次不一样,她没有扑进他怀里,没有舔·舐调戏他。
只是轻轻的吻着他的唇。
轻到像一片羽毛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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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晚被全网黑的第四天,新的热搜又来了。
宋家官宣了给她下半年第四季度的代言,一款用最新的高科技研发的吸尘器。
向玟叫覃晚到公司开会的时候,她正在手机里打着像素小游戏。
向玟在电话里把宋氏的代言合同跟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覃晚拿着车钥匙带了个口罩和一顶鸭舌帽就出门了
到了公司,只见刘总坐在会议室里,旁边几个部门经理拿着这几天的数据报表来来回回的分析。
覃晚坐在最边上。
听他们想办法给她立一个容易吸引粉丝的人设,然后让职业粉丝养号下场,在她的热搜里占上一两个位置带节奏。
主要内容还是夸她的颜值,其次是在上部剧里对“温洛”的塑造,为什么是其次呢?几个策划里也有脂粉出身的,知道绑着一个好角色不停的吸血,更容易消耗掉路人好感。
覃晚撑着脑袋,一边听一边默默数着人头,好家伙,公司里其他的艺人都没有人要去管管了么?这些人怎么都堆在这里了?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宋家这次给的这个代言,着实价值不菲。
不管从品牌效益,还是从他们请代言人的出价上来看,都价值不菲。
这让覃晚觉得宋沛淑真的又蠢又坏,要抢什么东西就恨不得把自己的野心都写在脸上,给了她这么多的资源,无非就是想再上演一次她代言盛氏香水时的尴尬,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么大的利益捆绑,不管宋沛淑怎么诬陷她,她都很难洗清自己。
所以,在宋小姐眼里,她就像一条用钱就能打发玩弄的狗。
就算覃晚表现得很好翻身了,没有万人嘲,那代言的产品销量上来了,赚的也是她们宋家,宋沛淑最喜欢这种花点“小钱”就能稳赢的局面。
……
还有另外一件事。
覃晚有工作了,她拍完广告之后黑料满天飞,多的是本该跟她无冤无仇的人变成了她的黑粉到处给人科普她斑斑的劣迹。
黑红的路不是谁都能走的,公司本来都按下了来找她的通告,决定观望一段时间。
但这几天网上的舆论突然反转了些许,有营销号晒出了不少覃晚的造型图,还有一些是她的几个角色的剪辑,围绕着她出众的外形条件和能引起共鸣的演技水平夸赞了她。
倒是还真的让一些心有反骨的路人,觉得全世界都在骂这个覃晚,但覃晚明显比那些骂得欢的人的正主好多了。
直到现在宋家的代言又来了,覃晚话题不断,除了被网友越传越真的黑料,还多了吸引人来看看她到底几斤几两是何方神圣的机会。
公司顺利给她接到了个综艺,只是飞行嘉宾。
是一档悬疑推理类的解谜节目,录制地点在G市。
向玟还给她配了个助理,小女生,人很机灵通透,跟她回家的时候还主动问了需不需要帮她开车。
覃晚给她到了杯水,把她带到沙发上为数不多的一块还算完整的地方坐下,然后去拿了扫把把客厅里一地的碎片扫干净。
小助理喝完水,准备帮着覃晚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听见她声音淡淡地问了句:“你有初恋吗?”
“啊?……有,有的。”
“初恋美好吗?”
小助理说话磕磕绊绊的,想来是没预料到还要跟老板聊自己的私事,还是段挺容易让人害羞的私事。
“美,美好的。”
“因为喜欢?”
“嗯,还因为青涩,简单,而且是第一次。”
覃晚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第一次啊。”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到最后小助理把她的箱子扣上,并询问有没有哪些东西要提前空运过去的时候,覃晚才淡淡的说了句:“没有了。”
她的东西真的很少,录节目要去住三天,别的明星起码要自己带两个24寸大行李箱,再让助理帮着带一些东西。
她只用一个小行李箱就装完了,一双鞋三套衣服,以及换洗的内衣裤,护肤品全是旅行小样,化妆品也只有一个化妆包那么多。
算下来只占了半个小行李箱的空间,另外一半,她装了些带给其他嘉宾和节目组的礼物。
小助理也是第一次给明星当助理,她提前做了很多功课,但真的面对覃晚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功课不太有用,要真心对她才有用。
覃晚也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会为了不让她尴尬为难,而不拒绝她提出的一些帮助,但实际上,覃晚还是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坚硬又孤独,紧张又逼仄。
欲求也少的可怜,不会指挥小助理帮她准备这准备那,基本都是自己解决问题。
小助理刷到她那么多负面新闻,看着那些躲在匿名的网络背后仿佛正义感熊熊燃烧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原以为她该是满肚子苦水,不论如何,总会吐一些在周围人身上。
但她没有,反而是那些看着她受苦的人不乐意了,看不下去地找她吐些苦水,还得了她的安慰。
而她,而覃晚她呢?她只是守口如瓶。
叫人不知道那苦水究竟满到了瓶的哪里。
又在什么时候,会溢出来,溢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地步。
走到今天,她所有经历都诡谲难辩,只有靠近她心口盛满了苦的瓶,才知她从来清白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