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晚在四年前成了一块破铜烂铁。
人人喊打,即使是个路人都要吃瓜喊一句“覃晚滚出娱乐圈!”
她成了道德的反面,成为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败类。
就在一夜之间。
而她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她都不能为自己说话,更何况是外人。整个网络上一片骂声。
连她自己都模糊了记忆,好像那些受过的苦难做过的妥协,确实是肮脏丑恶的。
可其实,她才是受害者。
覃晚看着那张照片,意外的反应过来自己还是没有觉得一身轻松。
她还是被捆绑着。
不自觉就要低下头。
不自觉就要把自己的梦想藏起来。
但她不会再叫人看出来了,她的这份懦弱。
“盛总叫我一个人来。”
“是想商量潜规则的事吗?”
她笑得比花还娇。
一步步走过去。
步子软软的,一身黑的休闲装也叫她穿出了禁欲性感,诱惑全在眉眼之间。
她放下保温桶,手撑着桌子,整个人慢悠悠地倾下去,长发散落,发尾在照片上打着圈,缠绕着那上面定格的她曲线突出的身体。
“要给钱的事情。”
“应该要早说。”
盛斯航越过她给助理打了个眼色,覃晚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巨力,她被人制住,往后拉了几步。
覃晚定睛看过去,盛斯航还是那副表情,冷冷清清,没有波澜。
他没对她刚才的话做什么回应,一双好看的过分的手在照片上动了动,把几张照片理在一起,推到一边。
接着看向她放在桌边的保温桶,颔首,顿了几秒,不像是想开口向她询问什么的意思,又把眼神递给了助理。
助理会意,上前拎起她的保温桶,走过来还给她。
覃晚还笑着,表情不变的把保温桶接过来转手扔进垃圾桶里。
她靠在墙上,冷静不下来。
甚至连那虚伪僵械的笑都无法控制。
她垂垂眼皮,出了办公室。
“覃晚。”
背后男人的声音磁质高级,低哑得让人心头鼓动。
他叫她的名字都叫得格外好听,哪怕没带感情。
覃晚不回头。
“你不是说没空?”
他还在问她,说的是电话里的事情,好像办公室里的这些调查没有发生过。
覃晚不回头。
脚步声匆匆,是那个助理堵住了她的路。
覃晚眯起眼睛,手腕转了转。
“谭老师要见你。”
盛斯航站在她身后,直让覃晚觉得如芒在背。
他的语气很平静。
没沾酒精,没带情绪。
像回到昨天她签广告的那场饭局上,他始终冷漠疏离,无论她做什么小动作打什么主意,他连眼神都不给。
今天也是,她整个人都被那几张照片逼到神经绷紧,方寸大乱,被羞辱被嗤屑的压抑感让她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但他毫不在意。
他甚至懒得给她时间处理情绪,更别说好奇她生气的理由了。
覃晚想着想着,又想起他那个眼神。
比刀子还利。
让她觉得她的血和肉都被搅成了泥,滩在角落里,散发着腥臭。
他是盛斯航,他和其他人也都一样。
都不问真相,都看她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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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晚坐在盛斯航助理的办公室,和刚刚那个堵着她的助理正对着面。
她插着耳机看电影,把复仇者联盟第二季又看了一遍。
结果睡着了。
谭馥栀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她打了几通电话盛斯航都没有接,于是就亲自上来看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得披头散发的女人,整张脸都被头发遮住了,看起来睡得很香。
谭馥栀还从来没有在盛斯航的办公室里看见过女人,哪怕只是助理办公室。
其实昨天她就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坐在角落的四人桌上,眼神纠缠的很紧,她盯了半天也没被发现。
谭馥栀笑了笑,放轻脚步保证自己没有打扰到在睡觉的覃晚。
她拐进盛斯航的办公室的时候,盛斯航正在低着头签字,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已经关机了,还剩一台台式的亮着屏,淡淡的光落在他的五官轮廓上。
“阿航。”
盛斯航没有抬头,闷闷的应了声:“嗯”。
“你快弄完了吗?那我出去叫一下覃晚,我们一起吃饭吧。”
盛斯航直起身子,还是不看她,按下桌上的电话内线,让助理叫醒覃晚。
“我就不去了。”
他合上钢笔,从座位上站起来,边系紧领带边走到谭馥栀身前,抬起眼来时眼角有淡淡红血丝。
疲惫又幽深。
“有会要开。”
谭馥栀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编了条粗麻花辫,脸上笑盈盈的,很有少女感,完全看不出年纪。
她皱皱眉,顺手把盛斯航的领带往上拉了拉,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满:“你手底下是没有人了吗?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盛家和谭家算是半个世交,虽然后来谭家没落了,但盛家还是很卖谭家面子,能帮的也都帮了,不然谭馥栀不可能答应给盛斯航做语文家教。
当年谭家没落,盛家在海外也不算站稳脚跟,两家人算是在风风雨雨里一起走过来的。
对谭馥栀来说,盛斯航更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她在盛氏大楼里很放松。
但身后来了个看着比她更放松的。
“谭老师,你也觉得盛斯航今天这条领带很丑吗?”
覃晚歪着头靠在门上,长发散了满墙,弧度慵懒。
她今天妆很淡,现在又刚睡醒,眼睛朦朦胧胧的,看起来无辜又清纯。
偏偏说的话很气人:“他早上出门肯定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然怎么会搭一条这样子的领带。”
“我刚看见的时候也很想给他扯开。”
语气自然,好像真的是与他相处了很久的恋人。
盛斯航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没说话。
他看得出她的眼神是冷的。
覃晚走上来,她和谭馥栀今天都没穿高跟鞋,她比谭馥栀高小半个头,说话时眼皮垂着,笑得礼貌温柔。
“谭老师想见我?”
谭馥栀点头。
“你们昨天跑得太快啦,我还没好好了解一下阿航的心上人就看不见你们了,所以我只好亲自来抓人啦。”
覃晚挑挑眉,和谭馥栀对视着,眼神里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盛斯航懒得看她演戏,又或许是被那句“心上人”刺激到了,气压低着走了。
还是不打一声招呼。
谭馥栀摇头:“他现在太没礼貌了。”
覃晚自己也不是个待人接物处处讲礼貌的人,现在的心情也非常不好,所以她没说什么。
她甚至想打个呵欠。
谭馥栀订的餐厅很高级。
菜是吃完一盘上一盘的,服务员基本全程在旁边服务。
覃晚没胃口,出于礼貌吃到了第三道菜,再也吃不下去的时候谭馥栀正好开口了。
“小晚,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但叫一声小晚总是没错的。”
覃晚点点头。
“能和我说一下你和盛斯航是怎么认识的吗?”
谭馥栀笑笑:“我们也就半年没有太经常联系,所以应该你们是这半年认识的吧?”
“小航以前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你大概不知道,你是他的初恋。”
覃晚精分了,一个在心底冷眼大笑,她和盛斯航昨天才见得面,到今天都不能说是认识的关系,又摇头想着谭老师你才是你家小航的初恋。
另一个在表面上天真喜悦的眯起眼睛:“我之前还真的不知道,他可能是要面子吧,一直都不告诉我他没谈过恋爱呢。”
“我们确实是差不多半年前认识的。”
她没和盛斯航对过这些谎,打算被问到什么就看心情编点什么。
“在一次品牌活动上见的面,我是个小演员。”
还是个名声不太好的小演员。
“那次品牌活动我和盛斯航本来应该是见不到的,但我找错了vip室,一进门就撞在他身上了。”
覃晚拿出自己以前看的言情小说的库存,瞎几把在脑海里编出了个故事。
“他那天喝了一点点酒,虽然只有一点,但他是个三杯倒。”
“酒量很差,被我一撞就吐了。”
“吐了我一身。”
覃晚觉得自己简直合情合理。
这种真假掺半的谎可太高级了。
她还没做演员的时候就是个撒谎高手了。
小时候就总爱骗伙伴们自己的妈妈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做了多么可口的蛋糕,甚至连蛋糕上的裱花颜色都设计的十分细致,大家都相信她。
她还爱撒谎圣诞老公公给她送了洋娃娃,她在那一天心想事成。
其实那几年里,她妈妈从来没给她过过生日。
圣诞节里许的愿望也从来没有实现过,更别提什么圣诞老公公的礼物。
长大了,她才觉得自己荒谬。
又可悲。
可装腔作势就这么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她大概是有自尊病吧。
谭馥栀有点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但还是提出了疑问:“小航是个三杯倒吗?他的酒量我一直以为挺不错的。”
覃晚觉得盛斯航这一点上跟自己一样好笑。
“真的。”
她眯起眼睛:“你只用灌他两三杯,他就脑袋空空了。”
“会变得像小孩一样幼稚。”
“会固执偏执,只围着自己喜欢的人思考。”
起码看他昨天的表现是这样子的。
覃晚说这段话的时候的表情特别自然认真,让谭馥栀觉得自己真的挺不了解盛斯航的。
其实这种感觉一直都有,虽然他是她看着长大的。
但他实在是太沉默了。
从不讲自己的事情,她问什么都不乐意回答。
虽然上课认真,对她也总是细心周到。
但就是,很有距离感。
谭馥栀瘪瘪嘴,觉得代沟这东西是真的存在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还是有这么多关于他的不清楚的事情。
“小晚跟我也聊聊你自己吧。”
“我想知道一点你的生活,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