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上。
着龙袍戴冕冠的少年天子,懒洋洋坐在龙椅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劲。
下方文武百官依次进言,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倦怠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宣政殿。
忽然间,殿外有太监匆匆来报,面上神色焦急而又惊慌:“启禀皇上,殿外有人闹事。”
“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拉下去杖毙便是,何苦来叨扰朕,又耽误了诸位大臣的时间?”季明殊面有愠色道。
小太监犹豫道:“回皇上,此人乃是……”
季明殊震怒之下一拍龙椅,“说话如此温吞,来人!将他舌头剪——”
“皇上何必大动肝火?”立于一旁迟迟未有动静的人,终于掀眸开口,“顾着龙体才是要事,再者,太后寿辰方过,皇上理应仁慈一些,当为太后积福。”
下方一众官员心里掀起波澜,这九千岁,一日不打皇上的脸,心里就不舒服是不?
季明殊黑着脸,讪讪道:“是,还好有九千岁提醒朕,不然朕可犯了大忌了。”
小太监在九千岁示意下继续开口,苦着脸为难道:“回皇上,此人乃是九千岁的夫人,起初想要执意硬闯,被奴才们阻拦后才作罢,现下正逼奴才们搬了把椅坐着,说什么都不肯走,非要等到九千岁出去见她才行。”
话音一落,朝会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了那个人。
若是他们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眼底除了一瞬间的愕然以外,脸颊更是悄然不觉飘过了一丝红。
只那么一瞬,整个人便恢复正常,沉声道:“皇上,不如将人架去偏殿,朝会后再进行处置。”
季明殊能说啥,只能挤个笑点头应了,“九千岁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吧。”
心里寻思着,这阉狗是不是昨晚商量好了,今日专程让夫人配合来打他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方的文武百官们心道,说的好听是架去偏殿,可谁真敢?
怕不是得把人当太后供起来?
目无王法,当真是目无王法!
小太监出去后过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这回的脸色更加难看:“皇上,九千岁夫人听到要架她去偏殿,当场呕吐不止,吐完后还抚摸着肚子,一脸视死如归……”
众人:“?”
殿外,宁和音还在一个劲地吐空气,冷不防后脊背一凉,身子立马僵直,讪笑着回过头。
庄沢挥手,一旁的宫人们当即退下,他抿唇道:“怪不得你拼死要来见我。”
宁和音:“?”
操!
她一拍大腿站起来,整个人再爬上椅子,站得比庄沢还要高,当场撩起半截薄纱袖子,露出那段白皙纤细的玉臂。
“这么大的守宫砂,你是瞎子?”
庄沢:“……”
“我以为是被蚊子咬的。”
“气死我了!”宁和音当即要跳下太师椅,决定让这个蠢蛋自生自灭。
关她屁事?
跳下去的前一瞬,庄沢伸出了手,搂住她的腰,像抱娃娃一样,把她整个人捧着放到了地面,接着敛下眼眸轻笑:“好了,到底有什么急事,至于让你用这种办法?”
宁和音:操,被套路了。
“其实也没什么。”
“嗯?”
宁和音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声音轻了又轻:“就是……我想你了。”
庄沢掀起眼帘,一怔。
“真的想你,超级想你!”宁和音继续嚷嚷道,“要是再不见到你,我觉得我可能会死!”
庄沢又是一怔。
“限你进去,半炷香之内结束朝会,不然……”宁和音把写好的书信从怀里拽出来,拍到他胸前道,“我先休了你,然后再相思成疾发作而死!”
庄沢低头看了她片刻,神色渐渐收紧,“休书是能随意写——”
“我就要随意写!”宁和音一脸我就写了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庄沢当即要撕,看到眼前人睫毛跟随着他动作不经意的颤动,心念一动,摊开了这份所谓的休书,看到——
最上方画着两颗桃心,照样是一颗是他的名字,另一颗是她,一支箭矢从两颗桃心中穿过。
本来面临被撕碎的信,瞬间被叠得平整好好塞入胸襟内,庄沢拉起她的手,“走吧。”
“……朝会呢?”
“不开了。”
看着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离开,远远望风的小太监连忙冲进宣政殿,“皇上,走了!九千岁携着九千岁夫人,生怕她不小心摔了似的,神色甚是温柔!”
众臣:“?”
这九千岁有喜欢当他人爹癖?
眼下天色正好,庄沢牵着宁和音出宫门时,听到了奇怪的一声咕咕响。
眼神刚要瞥过去,被某人拦住眼睛,“不许看!”
“咕~”
霎时间,又是一声绵长的咕。
庄沢止住笑意,正色道:“你遮住我眼睛有什么用?要遮,该遮耳朵才对。”
宁和音听了连忙让手转移阵地,刚挨到耳朵边察觉出不对来了,真不对啊!
从前她就是在庄沢面前脱光了,也没这么害臊的啊,怎么现在就……
草!
不管了!
宁和音回头瞥了身后皇宫一眼,总觉得这皇宫里,随时都有可能射出一万支箭来,到时候不仅把庄沢射死,就连她都要跟着被扎成个刺猬。
宁和音:太可怕了!
拉着庄沢赶紧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不回府里,我和九千岁要去逛逛!”
车夫一听,打了个激灵喜道:“夫人可是要与大人约会?”
宁和音:“……”
对上庄沢投来的墨眸,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约会。”
马车停在了陆家的后院墙下,让车夫自己先去溜一圈后,宁和音转头还没开口,庄沢已揽过她的腰踮脚轻飞,两人眨眼间就站到了墙头。
庄沢唇勾了勾,“原来你是想体验初……”
话没说完,一道魁梧的身影捂着肚子,支着软绵绵的腿往角落的茅厕狂奔,那模样如同身后有数百人追杀。
“大人,如何?”陆家墙院内,靠近高墙旁的一棵参天古树上,冷不丁传出一道喜滋滋的声音。
庄沢定睛一看,晏明站在树荫的枝桠头,正一脸沾沾自喜继续开口:“卑职早起得了夫人吩咐,来给陆大人下巴豆,不曾想一出手便得逞,卑职守在这看到,短短一个时辰内,陆大人起码进了有二十次茅厕。”
庄沢:“……”
“原来这边是他没上朝的原因。”
“是啊是啊,没想到晏明这么厉害,我不过就突发奇想而已,太厉害了!”
庄沢沉眸望向晏明:“你不臭吗?”
晏明:“……”
“大人,这都是夫人逼着卑职做的,卑职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因为这茅厕实在是太臭了,求大人您网开一——”
“晚了!”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过后,站在墙头上的两人对望一眼,只过一瞬,重新望向晏明。
“去扫一天茅厕。”
“至少一年茅厕。”
晏明:“?”
庄沢改口:“那还是一年吧。”
晏明:“??”
“大人,卑职去扫茅厕不要紧,可大人的夫纲更要——”
“十年!!!”
庄沢:“……”
“好吧,十年。”
晏明:“???”
从陆家墙头下来,为了弥补庄沢,宁和音决定真约会去。
牵着他的手慢悠悠经过市集,看到远处搭了个小台子,一群老百姓在那里围着,伸长了脖子也不知道看个什么稀奇玩意。
宁和音赶紧拉着庄沢过去,台上有一个小姑娘,长得倒是清秀机灵,背着手边踱步边绘声绘色道:“那灵魂出窍之时啊,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整个人处在一片白茫茫中,再睁开眼,就到了一个新奇的地方。”
“你们猜那地方如何新奇?嗐,你们肯定不知道了,那居然是……是几千年之后的世界啊!”
台下一片惊叹声,有人催促:“那姑娘还不快讲讲,几千年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小姑娘一本正经:“此乃关系到泄露天机,我若是贸然透露给你们,定然会折损阳——”
“不用说,我们懂!”
话音刚落,无数的铜板砸到了台上,小姑娘连忙喜笑颜开:“这几千年后的世界,房子高得都能穿破云层了,人们还能随随便便在天上飞,隔着千里之外,都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见多了这种骗人把戏的宁和音,本来无聊拉着庄沢要走了,但听到她这几句,一激灵,又转了回去。
几千年后的摩天大厦,夸张点说,的确是能挨到云层啊!
几千年后的飞机,也可以随便飞呀,还他妈能飞出地球,飞到外太空呢!
手机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这他妈说不定,还真是穿越到未来过的人!
宁和音高兴得掏出一锭银子,连忙往台上丢:“你有本事,就再说点!”
啪嗒一声。
她怀里的书掉落。
身旁庄沢的视线落到书上,“你怎会随身带本故——”
“操!!!”
书被风吹动,刚好翻到最后一页——
庄沢与宁和音于市井街头看戏,岂料宁和音忽用银锭羞辱人。
周围百姓见状,遂为其讨公道。
九千岁为保夫人,被乱物活活砸死。
卒。
宁和音伤心不已,守丧三日过后,出家为尼,恰与无恙重逢。
多年以后,坊间传闻,有间香艳的尼姑庙,内有绝色尼姑一人,勾得美男流连忘返,只为宠爱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