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先看一下卷宗和现场报告。”橘裕里接过卷宗,问道,“能否为我稍微描述一下报案人是怎么发现死者的吗?”
“报案人是死者楼下的住户,是个上班族,昨天下午下班回家之后发现楼上的水管有问题,并且在向他家渗水,于是去楼上敲门,无人应答,便去找了物业。物业说那一家的住户是一位有心理疾病的人,拨打电话后无人应答,于是他们通过死者留下的另一个亲戚电话联系过后,那位亲戚便送来了备用钥匙,打开门后整个家里都是水,最后他们在洗浴间里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巧合的是,这几起案件,不仅死者的死亡原因都是腹部中岛,而且死者的家中都会出现被水淹没的痕迹,再就是,这几起‘自杀案’的死者,都患有轻微的精神疾病。”
橘裕里赶紧冲回办公室翻阅卷宗。
在看到死亡现场的照片时,她皱起眉头。
奇怪,死者死亡时眼睛涣散,瞳孔并无放大迹象,身上除了腹部之外并没有其他拖拽或者殴打的痕迹,嘴角甚至带着笑意,刀具上也只有死者的指纹,看上去就像是……自杀一样。
的确是自杀。
可这不是普通的自杀。
难怪小野寺组长要点名把这次的案件交由她来处理。
专业是犯罪心理学的她,对这些精神疾病并不陌生。之所以会产生这类精神上的疾病,很大部分原因,都是患者童年时期经历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从而造成患者认识、情感、意志和行为上的障碍。
而巧合的是,这些病人,曾经都就医于同一所医院,同一个医生。
这几件案件的最终处理结果之所以会被判定为‘自杀’,恐怕也是因为死者的确是有过精神疾病史,而且接受过科学治疗的。
但几次案件叠加在一起,就显得不太合理了。
这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者在凶手的暗示下进行的毫无意识的行为,显然,犯人是一个深谙心理学,接触过这刺激案件的死者,并且掌握着‘心理学’这种揣测人心的恐怖技能的高智商犯人。
橘裕里垂下眼眸。
这样大型的新型案件,绝无可能是小野寺组长这个职位能够触碰到的。
是来自公安的案件。只不过被人委婉地交给小野寺组长,再经由小野寺的口,转交到她的手上。
而那位医生的名字,恰巧是她无比熟悉的。
橘裕里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办公桌,她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说:“我知道了,这个案件,交由我个人来处理吧。”
“唉?可是……”
“没有可是,长谷川前辈。”橘裕里睁开眼睛,从办公桌的抽屉中翻出一只备用的眼镜,戴上后,轻声说,“接下来,就不是你可以触碰到的领域了。请相信一下小野寺组长的选择吧。”
长谷川福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明白了,代理组长。”
………………
“所以你就拿着这些资料来见我了。”真田敬一郎结束了每天的日常训练,接过妻子递来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是的,还请老师为我解惑。”
真田夫人跪坐在橘裕里的左手旁,笑着说:“小桔这孩子难得来一次,你就答应一下她的请求吧。”
“杏,不要太宠这个丫头,她可是很擅长得寸进尺的。”真田敬一郎将手中用以练习的振刀放回刀架上,然后才从衣架上拿下羽织披在身上,像妻子一样跪坐在榻榻米上,说,“你前段时间不是特地去给她定制了一款和服吗?拿过来让她试试怎么样?”
“也好,我还可以顺便再去给小桔做些点心。”真田夫人从善如流地起身,把谈话空间让给师徒二人,“小桔也很久没有尝过我做的点心了。”
“麻烦师母了。”
“看样子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了。”真田敬一郎看着摆在榻榻米上的卷宗,叹了口气,“裕里,这只是必经之路。今后你可能还会遇到更加身不由己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出抉择,你迟早要跨过这道坎。”
“可我觉得我像是被迫长大的那根苗一样,老师。”橘裕里不解地看向他,说,“公安难道已经无能到需要一个刚刚加入的人挑起大梁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份对于我,对于你父亲,对于日本,又或者是华国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真田敬一郎端起一旁托盘里的茶杯,饮下一口茶,把那杯茶放在卷宗上方压住,说,“公安不止派出过一波人去往那个组织,试图打探其中一二,想必华国那边也是如此。这是一个促使我们和华国达成合作的契机,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你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去,拥有更大的权利。”
“裕里,这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可我只想做被调遣的小兵,而不是指点江山的人。”橘裕里移开茶杯,手指点在卷宗上,“您应该知道,我擅长心理学,我更适合于做军师,而不是统帅,不是吗?”
真田敬一郎静静地看着她,说:“你难道不想为你的过去报仇吗?”
橘裕里点在卷宗上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
原来是这样。
她收回手,沉默片刻,整理好铺在地上的卷宗,说:“我不会承认这个大功劳的。”
“就算你不承认,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往你的名下塞满其他名誉,所以我才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自己去解决。”真田敬一郎站起来,从刀架底下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走回去放在卷宗最上面,说,“你不妨再看看这个。”
“山崎叔叔?”
纸张上面贴着山崎野的头像,白纸黑字的故事蹿入她的脑子。
难怪那天送她去警视厅的山崎叔叔会知道她是去做笔录,难怪山崎叔叔明明一身本领却只是跟在橙川安海身边做一名小小的管家。
她只是隐隐觉得山崎野的身份并不像表面表现出的那样普通,却万万没想到,山崎野居然是华国最早派遣到组织的一批卧底。
橘裕里的手无意识地攥住衣服:“老师,这件事情,又和山崎叔叔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化名为山崎野,真实身份其实是华国国安局派遣到组织潜伏的秦野,因为同伴的背叛,暴露了身份,当时的橘小姐,也就是现在的橙川夫人,意外救下了他,并由安海出面为他制造了一份身份证明,成为了橙川家的管家。他的真实身份,安海和橙川夫人都是知情的。”
“而那位背叛了他的人,就是这次案件的主犯。”
“裕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过去了这么久,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一脚踏入那个深渊。山崎一直在追查这个人,兜兜转转,这个案件最终还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如果不是动用了公安的手段进行了调查,我和你父亲,还有安海,也都不会知道你还受到过这样的伤害。”
“老师,那些都是……”
“你是个好孩子,裕里。”真田敬一郎仗着身高,伸出手拍了拍橘裕里的脑袋,“我们已经老了,但是你还年轻,你们还年轻。你们不是罪人,你们是我们的英雄。”
“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