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多久才能醒?”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嘶哑,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
“应该、应该就是这两天。”
另一个声音年纪不小,战战兢兢,还有点抖。
女声冷入骨髓:“上一个魔医三日前也是这么说的,你猜他现在怎么样?”
自然是连尸体都被埋了,否则现在站在这的也不会是他。
要不是求生欲硬撑着,魔医肯定已经瘫倒在地。
……
意识重归混沌,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渐渐能控制身体,唯有眼皮好似千钧重。
“殿下醒了!”
是那位魔医,声音里满是惊喜。
当然惊喜,命保住了。
璃安睁眼,面前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这张脸主人的情绪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变了又变,然后积累到顶点,突然开始又哭又笑。
其视觉冲击力差点让他当场再度晕过去。
谢天谢地,另一人及时把魔医给推开。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黑发红瞳,生的好看,面色稍显阴郁,一身戾气。
她看起来精神头不太好,有些憔悴,璃安明白那必然是因为自己。
他与女人对视,目光懵懂,在对方越发僵硬的表情下,问:“我是谁?”
女人瞬间变了脸色。
静静站在角落里的宫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
“我只记得……我好像刚刚成婚。”
“你是我的妻子吗?”
连空气都变得安静,听不见一丝风声。
一片死寂中,魔医战战兢兢:“殿下神识受损,记忆难免有些缺失……”
女人动了动手指,他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扔了出去,半分反抗的力量也没有,殿内的宫人不知何时也都悄然退去,大门砰的一声紧闭。
璃安惊愕的看着她,看着她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看着她一瞬间散尽了浑身的戾气,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
看着她说:“你叫璃安,我叫莫玄。”
“你我确实刚成婚不久。”
……
莫玄是魔尊。
这里是魔宫。
自然而然,他的身份就是魔尊莫玄刚成婚没多久的伴侣。在魔界,这个身份一般被称为魔后。
“我是魔后对吧?”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连姜愣了愣,好半天才如梦初醒:“是啊,您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古怪极了。
这侍从有点呆。
璃安眯了眯眼睛:“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我不是魔后?”
他随手捏了个法诀。
记忆虽然没了,幸好法力还在。
就是这法术都得重新学起,有点麻烦。
巴掌大的水镜竖在面前,里面清清楚楚的映出自己的面容。
他骨相生的好,眉眼精致,也不小家子气,正脸、侧脸…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找不出死角。
他看了一会,突然冲着水镜露出一抹笑。这笑容清澈干净,带着些少年气,好看归好看,却和他的气质不太搭调。
笑容敛去,他瞥了一眼又呆住的连姜,重复:“难道我不是魔后吗?那魔妃总是了吧?”
莫玄先前看起来那么在乎他,他便认为自己是魔后,现在看来好像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连姜接连发出两个语气词。
“啊?”
“啊——”
璃安托着下巴,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会,他抿红了嘴唇,又露出一抹笑。
这次的笑带了点魅惑,带了点挑衅,像盛放到极致的花,漂亮又娇艳,让人忍不足想偷走,悄悄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
连姜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
“殿、殿下?!您这是在干什么?”
在殿下身边伺候了几千年,今天算是开了眼。
璃安满意点头。
这次的感觉对了。
他就说,那日自己明明只是冲着莫玄笑了笑,她怎么就落荒而逃。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太丑把人吓跑了,担惊受怕了许久,现在看来,确实是吓跑了,但可不是因为丑。
他瞥了连姜一眼:“看不出来吗?我在练习笑啊。我可不喜欢被人压一头,既然现在还不是魔后,那当然要努努力,争取早日成为魔后。”
连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真的不明白尊上为什么要隐瞒殿下的身份,眼下这情况简直让他瞠目结舌。
他张了张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论如何尊上都下了封口令,谁也不得戳破真相,否则那些魔医就是前车之鉴。
尊上那些时日疯魔的样子好像还在眼前,魔宫的宫人没人敢忘。他干脆闭上了嘴,看着殿下又自我欣赏了许久才收起水镜。
“宫内可有其他魔妃?”
连姜表情渐渐麻木:“没有。尊上的后宫,就您、您一位。”
本以为殿下这样就能安心,谁成想殿下摸了摸下巴,来了一句:“没想到我还有这个本事,不行,失忆我也不能掉链子,大好的前景要是功亏一篑,那可太亏了。”
他打开衣柜,里面成排的崭新衣裳。
衣裳的花样丰富,大多是魔界最近流行的款式,色彩丰富,又以黑红两种颜色为主。
黑色沉闷,就配金色绣纹,看着尊贵又精致,红衣则追求飘逸与风情,即使是最中规中矩的款式,也带了点诸如收腰这般的小心机。
这都是近些时日他求着莫玄找人做的。
指尖挨排扫过,最后抽出一件红衣……
接下来的事情连姜表示拒绝回忆。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家殿下会试整整半天的衣裳,更没想到自己需要对每件衣裳进行点评,然后挑出最好看的一件。
总之殿下换好衣裳,他觉得自己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璃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去找尊上,你不用跟着我。”
魔宫地势复杂,建的开阔,想在这么大一片地方找到莫玄,难如登天。
纵然是常年因为笼罩着魔气而显得天空灰暗的魔界也有昼夜之分,恰巧此时天色渐暗,璃安看了看天色,想了个好办法——
他直接在莫玄的寝宫里等着。
不能白等。
可惜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原先擅长什么,皱眉想了一会,在宫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下,要了一架古琴。
想要受宠,总得有点专长,保守起见,试试乐器,总没错对吧?
试试就逝世。
莫玄回来就听见自己宫殿里传出极度古怪的声音。
这声音断断续续,时强时弱,时粗时细,该粗的时候一声细,该接上的时候突然停,听得人一口气卡住不上不下,仿佛随时都能撅过去。
好在是什么乐器弹出来的尚且能够辨认。
——是古琴。
她瞪着房门,张嘴就要怒斥这是把什么人放进了寝殿?下一刻就意识到除了璃安也没别人有那个胆子,侍女汤圆上前,一脸沉重,小脸煞白的冲她点点头,眼神涣散,精神有点恍惚。
她压低声音:“是殿下在里面,已经有一会了。”
琴声戛然而止,里面的人终于彻底放弃了这项风雅的艺术。
“来人,把这破东西给我撤下去!”
大门砰的一声从里面被撞开,璃安还没来得及收回扔出魔气的手,莫玄站在外头跟他面面相觑,里面的人瞬间就变了脸色,怯怯低头。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但是我忘的太干净了,我不记得从前擅长什么,才搞出了这些噪音,对、对不起。”
结合前后,不可谓没有反差。
莫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穿了件暗红色的纱衣,配以红色发带,垂下来两条红色,让莫玄想起了在幻境中成婚的衣裳,纱衣的领口开的比寻常的衣服低些,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
这要不是有意诱惑,她就当场把琴给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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