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放榜

书里,书亦茗实在十五岁参加乡试,十九岁参加会试,连中三元,进翰林入内阁,从此平步青云,至四十岁位极人臣。

这几年日子过得顺心,书亦茗的病又早早痊愈,现在又顺顺利利考完了乡试,尹娇娇自然认为一切都会按照书里的节奏,哪怕偶有不同也不会相差太多,如此顺顺当当下去,却不料,书亦茗一张口就直接把男主事业线给推进了一大步。

可不把她吓清醒了么。

她眨了眨眼,盯着书亦茗仔细看了看,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生怕是吃醉了酒在说醉话。

刚晃了一下,手就被书亦茗抓住了。

“我没醉。”

他说。

尹娇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哦了一声。

在她的认知里,书亦茗该是四年后参加会试,而她的所有安排也都是按着这个节奏走的,大抵是太顺利了,猛然的大跨步,竟然让她有种不真实的空虚感。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才反应过来,刚刚书亦茗说的是,他要明年参加会试,是告知他的决定,而不是寻求她的建议。

尹娇娇觉得这有些太快了。

刚乡试结束,第二年就参加会试,尤其书亦茗也才十五岁,年纪委实太小了。

“担心我会落榜?”

她眉心刚动了一下,书亦茗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了,轻笑着问了句。

尹娇娇舔了下嘴角,又看了他片刻,然而摇头:“没,不是,就是……”

男主光环加身,她可以肯定明年书亦茗会试也定然金榜题名,她就是觉得……

“……就是太赶了。”她顿了顿,说道。

乡试她都让书亦茗准备了一年呢,会试自然难度更大,更重要,定然要准备得更充足。可现在,满打满算到明年二月也不到半年光景,再加上进京赶考的行程,到了京城下榻等等,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算下来,给书亦茗准备的时间,也就剩三四个月。

三四个月,这就好比,都百日誓师了,你才开始准备高考复习,换谁谁不怕?

她看着书亦茗,眼睛里的担心,呼之欲出。

嘴上说不担心,可真实的情绪是藏不住了,尤其是这么大的事。

可她也明白,书亦茗既然开了口,就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的性格,做了决定就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不会更改。

书亦茗曲起食中二指,在她脸侧摩挲了两下,笑着道:“放心罢。”

这个笑让尹娇娇有些慌乱的心绪,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她自然是信他的。

而且,她记得书里,书亦茗之所以到了十九岁才参加会试,最主要的原因是身体情况不允许他颠簸。

书里,书亦茗是会试之后两年,身体才慢慢痊愈的。

而现在,他早几年就已经摆脱了折磨多年的顽疾,相比而言,现在的书亦茗并不比原书里的那个他书读的少。

尤其是书亦茗这么看着她笑,眼睛里盛着星光,温柔又坚定。

她不需要担心,不需要焦虑,只需要信任他,支持他,就足够了。

“好,”想通了的尹娇娇突然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之脑后,冲书亦茗笑笑:“我陪你。”

书亦茗也笑了,在她脸上捏了捏:“你当然要陪我。”

也不知道是今天月色太美,还是他们说的事情比较重要的缘故,听他这话,尹娇娇心头颤了颤,再看书亦茗,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像是无形中有一根绳,把他们又绑紧了些。

对未知的惶恐被这份情意和欣喜打败。

“不过,”书亦茗敛了笑,面色稍稍有些严肃,道:“春闱后,成亲,可以么?”

尹娇娇被问的一愣:“有什么不可以的?”

原本她就觉得他们俩小着呢,不过入乡随俗,她就没有纠结那么多,在她的设想里,就算书亦茗说要成亲,那最早也得到明年了,这根本没差啊?

书亦茗:“你不嫌晚么?”

尹娇娇:“……”

她看着书亦茗,眼神渐渐变了,他原本的打算不会是今年就成亲罢?

看了好一会儿,从书亦茗的神色中,终于确定,他八成就是这么打算的!

见她不说话,书亦茗道:“要不我们……”

“不晚!”尹娇娇马上道:“真的不晚!”

书亦茗不说话了,静静看着她。

尹娇娇茫然了一会儿,突然就懂了他这个眼神里的深意。

他在歉疚。

觉得怠慢了她。

而且,尹娇娇是明白他的心思的,书家的情况短时间内也就是这样子了,财富虽然在累积,可再怎么累积,短时间内也达不到别家几辈子积累的财富。

他说过要给自己一个盛大的婚礼。

财富不能及,只能在名分上了。

举人夫人,和状元夫人,那是天壤之别。

他在用他的方式,弥补她。

说实话,尹娇娇很感动。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真的不晚,我都觉得明年成亲也太早呢,等再过几年也不迟,你说是……”

她话没说完,书亦茗突然逼近,直接把她压在了床铺上,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在她耳边道:“明年还早?还想再过几年?”

温热的呼吸直往耳朵里钻,钻的尹娇娇耳朵痒,心也跟着痒,一点儿都没被他嗓音里的咬牙切齿吓到,还咯咯咯笑了起来。

“对啊……”

她一边笑一边躲,偏偏书亦茗就不放过她,故意在她耳边追问:“还对啊,现在这样是不是正合你意?”

“没有——!”尹娇娇实在有点受不住,挣扎着要往角落里躲,可书亦茗轻而易举就把她两只腕子都给抓住了,还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当然是开玩笑的,尹娇娇并没用用太大力气,书亦茗也没有用力,与其说是挣扎,倒不如说是恋人间的小情趣。

尹娇娇一直在动,想躲开,书亦茗干脆一只手抓着她两只腕子直接扣到了头顶。

如水的月光倾洒在两人身上,尹娇娇就是迎着这清冷的月光,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他看上去凶得很,皱着眉,咬着牙,可眼底却温柔得很。

月光给他凌厉的五官镀了一层柔和安静的光,很好看。

“不想这么早嫁给我?”书亦茗居高临下看着她,压着嗓子问。

“没有!”尹娇娇矢口否认。

书亦茗眯眼。

尹娇娇马上又道:“真的没有。”

她只是觉得有点早,但并不排斥成亲这件事,所以她目光特别坚定。

书亦茗眼睛又眯了迷。

尹娇娇有点想笑,她抬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怎么?书秀才这是不信自己的魅力么?”

书亦茗眸色沉了沉,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只是怕她不乐意,毕竟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觉得书秀才你魅力非凡,”尹娇娇转了转眼珠,一脸的狡黠:“毕竟那么多人被你的魅力折服,想嫁给你呢。”

满淮县,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进书家啊,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

书亦茗突然低下头,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你呢?”他道:“有没有折服?”

屋内静了片刻,尹娇娇脸上荡出一抹笑来,她道:“当然。”

“当然什么?”

“在我眼里,你是最有魅力的,我早折服了,你没发现么?”

书亦茗吻落下来的时候,把尹娇娇最后那几个字都吞之入腹。

如果不是吃多了酒,时辰又真的太晚了,尹娇娇觉得他们兴许可以相拥在满月下,聊人生聊诗词歌赋。

困意涌上来时,她看了眼窗外如水的月色,轻轻道:“今晚月色真美。”

书亦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在她手腕上亲了一下:“是。”

尹娇娇突然就笑了一下,说:“你要说,你也是。”

书亦茗:“?”

尹娇娇像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推了书亦茗一下,闹着他:“快点说,说你也是!”

书亦茗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他完全无条件顺着她,他刚要说,尹娇娇又道:“等等,等我先说,我说完你再说。”

完全不知道她到底要搞什么鬼的书亦茗,笑了笑,点头:“好。”

“今晚月色真美。”

“我也是。”

小文端着水进来要伺候姑娘梳洗,屏风挡着,她都没看到怎么回事,只听两人的对话,便识趣的没进去。

这些年她早就练出来了,若是连这点子事情都察觉不出来,那她真就白费了姑娘对她的器重!

窝在书亦茗怀里,快睡着时,她隐隐约约记得书亦茗好像问了她一句:“今晚月色很美是什么意思。”

她也记不清自己回答了没有,就睡着了。

因着吃多了酒,又情绪高涨,第二天,尹娇娇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秋日的阳光绚烂又清爽,从窗格里溜进来,让人心生欢喜,尹娇娇睁开眼,先伸了个懒腰,又盯着被窗格打成碎片的阳光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书亦茗同她说了什么,她几乎是一跃而起。

“小文——”

跳起来后,她冲外面大喊。

小云匆匆进屋:“姑娘?”

尹娇娇也没管来的是小文还是小云,她一边快速穿衣服一边吩咐道:“收拾东西,回城。”

小云一脸茫然。

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在庄子里多住些日子,好好散心的么?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尹娇娇没管小云的反应,头也不抬地穿衣服:“茗哥儿明年参加春闱,咱们得提前收拾,得赶在年前不冷的时候进京。”

春闱在二月初,正月里还冷着,定是没法子赶路的,年前腊月里也冷,最迟十一月他们就得动身了,既然决定了,尹娇娇觉得,还是早些进京比较保险。

现在八月中,用一个月时间安排这边的庄子铺子,九月底启程,完全可以,不冷不热,路上也不用特别赶,路上景色也好,是最佳的上进时段。

昨晚那么长的时间,只腻歪着,都没想这些,刚起床的这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捋清楚了。

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天都不能耽误了。

原本就惊讶的小云,听完这话,更惊讶了。

他们都以为,茗哥儿要过几年再参加春闱,没想到这就来了?

小云到底跟了尹娇娇几年,她只惊讶了片刻,便忙活了起来。

书亦莛和书蓉都打着要在庄子里好好玩几日的心思来的,一听说这就要回城,虽有不解,但也乖乖听话,没有闹。

回城后,尹娇娇都没来得及歇,就抱着一堆账本和人员名单,和书亦茗一起进了书房。

这次进京,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淮县这边也算他们的根儿,定然要交给可信的人打理,人员如何安排,不是小事,还有家里的银钱现在有多少,都是要带走的。

一通安排,不是小事情。

好在这些天书亦茗帮着尹娇娇处理了不少,对庄子铺子的情况也都很熟悉,有他一起处理,尹娇娇轻松了不少。

因为还没放榜,有尹娇娇叮嘱,这事只有小文小云知道,她们两人自是知分寸的,是以这事并没有人旁的人知道。

八月十八,府城放榜。

淮县秀才书亦茗,夺得本次乡试头筹,中了解元,没出一天便传遍了。

府城那边来送消息的人到书家的时候,尹娇娇刚从一堆账本里抽身,正在院子里活动发酸的脖颈。

来人一进门便冲尹娇娇拱手:“恭喜恭喜!恭喜书秀才中了解元!”

尹娇娇保持着扭脖子的姿势,看着前来报喜的小厮,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的哈,会试也就没几个月啦,考完就成亲啦,不要那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