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想你

初初来时,尹娇娇还盘算着,在书亦茗考试时,她带着小云和唐玉两兄妹去采买点东西带回去,不过这事却没成。

打从书亦茗进了考场,尹娇娇就魂不守舍。

小文原也是想跟着来的,可家里那么多庄子铺子离不了人,只能留在淮县打理事物,以及照顾留在家里的三个小的,书亦莛自是知道大哥是要科考的,这次尤其乖,没有嚷嚷着也要跟着,只在他们走的时候,眼巴巴看着尹娇娇,小声跟她说,考完了快些回来。

现在书亦茗终于进了考场,又是不怎么熟悉的府城,再加上跟着来的人也少,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尹娇娇在考场外站了好一会儿,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姑娘,”小云看了眼渐渐散去的人群,道:“咱们先去哪家采买?”

尹娇娇看了她一眼,无精打采道:“不去了,回小院子。”

小云:“……”

不等她问,尹娇娇便转身走了。

小云看了正仰着头看着她的唐玉一样,两人眼里是同样的茫然:姑娘怎么饿了?

不过很快小云就懂了,怕是姑娘还在担心考试的事,毕竟茗哥儿刚进去,还没考完,也不晓得结果到底会如何,担心也属正常。

当然这话她自己在心底嘀咕,可是不敢说出来的。

这些日子,姑娘肉眼可见的消瘦,这会儿又如此没精神,可不敢再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免得晚上觉也睡不成。

小云万万没想到,她没出口的担心,当晚就兑现了。

尹娇娇魂不守舍了一天,饭也没怎么吃,小云也不好劝,只早早地熄了灯,想着累了这么些日子,早点睡,兴许明儿起来就好了。

谁知,尹娇娇失眠了。

食不知味地吃了两顿饭,又在院子里愣愣出了一下午神,天好容易黑了,尹娇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睁着眼看着被夜色映着的屋顶,满脑子都是,书亦茗睡了没?睡得好不好?

考场一人一室,条件很是简陋,尹娇娇担心他会睡不惯,影响发挥。

再一次烦躁地翻过身后,睡在榻上的小云轻声道:“姑娘?”

尹娇娇嗯了一声。

小云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姑娘睡不着?”

尹娇娇又嗯了一声。

小云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坐起来:“要不我陪姑娘说会儿话?”

尹娇娇不嗯了,她一咕噜坐起来,在黑暗中看着小云:“你说茗哥儿这会儿干什么呢?”

小云噗嗤一声乐了:“自然是睡觉啊,做文章蛮辛苦的,茗哥儿想来早早就睡了。”

尹娇娇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

小云见她不说话,想了想,道:“茗哥儿那般聪明,又用功,姑娘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尹娇娇在心底叹了口气,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

可这话她没法同小云说,显得她多矫情似的。

历来秀才进考场,都这样,也没谁跟她似的。

尹娇娇翻了个身,面朝里,不跟小云说话了。

小云只当她是放宽了心,睡了,正要躺下,就见她又翻了个身,眼睛还是睁着的。

小云哭笑不得,想了想,提议道:“今儿夜色好,要不然我陪姑娘去院子里走走?”

这个院子虽小,但也种了一棵桂花树,金桂金贵,意头不错。虽然花期快过了,残留的些许花蕊,花香依然充斥了整个院子。

就连屋里都是香甜的桂花香,和在家时一样。

尹娇娇:“不去。”

小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尹娇娇看了她一眼:“你睡,不用管我,等会儿困了我就睡了。”

小云静了片刻,只好道:“那姑娘想找人说话了,喊我就是。”

尹娇娇嗯了一声,又督促她:“你快睡罢。”

小云这些日子也挺忙的,今儿还拿着单子同唐明一道去采买,跑了一天,中午还专程回来给她做饭,这会儿还拉着人家不让人睡,尹娇娇怪不好意思的。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小云绵长的呼吸声。

听着这呼吸声,尹娇娇有点羡慕,她也想睡觉,可她满脑子都是书亦茗,闭上眼是书亦茗的脸,睁开眼也是书亦茗的脸,根本睡不着!

尹娇娇翻来翻去,最后睁开眼盯着黑漆漆的夜色,在心里嘀咕,她不会是被书亦茗下降头了罢?

或者下蛊了?

情蛊?

无数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尹娇娇脑子里划过,离奇又不可思议,否则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睡不着!

明明平日里在家的时候,她去庄子铺子,一出去就是一天,也没见她这么焦心过。

而且晚上睡觉,也都是分开睡,从来没有说想他想得睡不着过,怎么就……

尹娇娇思绪戛然而止,她不确定地反复咀嚼刚刚那个念头——想他想得睡不着?

黑暗中,尹娇娇眨了眨眼,最后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

书亦茗肯定给她下蛊了!

接下来的两天,尹娇娇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加剧了,这让小云非常担心,采买也不去了,专心在这个小院子里陪着她,但好在,姑娘只是失魂落魄,晚上虽然睡得迟了些,但好歹是能睡着的,就是早上起得会晚一些。

三日后,考场开门。

尹娇娇早早就守在了考场外,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若不是有官差维持秩序,她都要控制不住冲过去了。

考生们鱼贯而出,个个面色疲惫,看上去颇有些灰头土脸,考场外不少亲友来接参考的考生,耳边时不时有各种对话传来:

“考得怎么样?”

“累不累?”

“饿不饿?我给你炖了鸡汤,这就回家……”

“放心,你那么用功定能考上的……”

尹娇娇垫着脚,听着身旁不间断对话声,明明已是凉爽的中秋,今儿还是阴天,比昨儿更凉了几分,她还是出了一额头的汗——急的。

小云看了眼人头攒动的考场,又看了眼姑娘,心里的担心都表现到脸上了,昨儿姑娘怕是一夜没睡,她可怕姑娘会体力不支晕过去。

书亦茗还没出来。

尹娇娇两手死死揪着帕子,她都不知道,那个崭新的帕子都要被她撕碎了,她眼睛都不敢眨,只死死盯着门口。

就在她眼睛发酸,小腿也开始抽筋时,让她食不下咽,寝不安的身影,终于在人群中出现。

尹娇娇眼前一亮,她想也没想,推开拥挤的人群就朝书亦茗跑了过去。

小云生怕她被人群挤着了,忙跟上去,边追边喊:“姑娘,慢着些……”

书亦茗也看到尹娇娇了,可出场的考生实在太多,他就是想快点过去,也不能,只能尽力从人群里挤过去。

起初尹娇娇还能跑两步,可越到门口,人越多,她逆着人潮,艰难前行。

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偏偏要隔着那么多人遥遥对望。

好在人群散得很快,大家都筋疲力尽,此时终于结束了考试,都想赶紧回家睡觉。

小云追上来后,生怕她被挤着,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尹娇娇好歹还有几分神智没有再往前挤,只是那双眼睛只死死盯着书亦茗。

终于,书亦茗从人群中挤出来,快到她跟前时,尹娇娇飞奔两步,直接朝书亦茗扑了过去。

书亦茗手里的包裹在她扑过来的那刹那被他随手丢在地上,他抬手就抱住了她。

考场外人山人海,热闹又嘈杂。

他们就在考场外,毫无顾忌,相拥。

三天不见而已,却如同阔别多年,尹娇娇眼睛都红了,两只胳膊用尽了力气,紧紧抱着书亦茗。

书亦茗心头一动,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扑过来抱住他的那瞬,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心底无形的缺口给补上了,此刻他整个人都涨的满满的。

考场外人实在是太多了,哭着笑着抱在一起的人不少,也有人注意到了书亦茗和尹娇娇,但都没有过分惊讶。

偶有认识书亦茗的秀才,看到书亦茗在考场外就和一个女孩抱在一起,很是惊讶了一番,不过大家都很识趣,尤其是有认识尹娇娇的,还有好几个经常去遥乐居的淮县的秀才,更是一眼就认出了尹娇娇,惊愕归惊愕,惊愕后,便笑了笑,相携离开,连招呼都没打——没看书秀才都没看他们么,打招呼就也太不识趣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书亦茗才在她耳边道:“怎么瘦了?”

尹娇娇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她在感情里其实很被动,若不是被书亦茗逼狠了或者套路,她一般很少主动说喜欢,也很少主动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但这会儿,被书亦茗抱着,周围的嘈杂还在继续,想了三天的人就在身边,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一如既往地温柔,甚至带了几分只有她自己能察觉的情意,她突然就放开了。

她搂着书亦茗的腰,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埋,这才闷声道:“想你了。”

书亦茗微怔,下一刻他嗯了一声,嘴唇在她脸侧划过,嗓音又低又沉:“我也是。”

小云都快没眼看了,好在今儿人多,认识他们的人不多,大家哭哭笑笑搂搂抱抱也不少,可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可就成焦点了,她上前,小声道:“姑娘,茗哥儿刚考完出来,怕是该饿了。”

尹娇娇这才从书亦茗怀里抬头,这会儿了她才想起正事来:“累不累?”

这考试于书亦茗而言并没有任何难度,并不累,但三天都在一个小室内,难免有些耗神:“不累。”

话落他眉心再次拧了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尹娇娇刚要找补,就听到书亦茗道:“昨晚又没睡?”

小云偷偷瞧了书亦茗一眼,心道果然还是茗哥儿最了解姑娘,一猜一个准。

“饭也没好好吃?”

书亦茗又道,这次嗓音又沉了几分。

尹娇娇不狡辩,她早上出来的急忘了擦粉了,狡辩也没用。

意料中的责备并没有来,书亦茗看着她,眉头凝着,脸色也沉着,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走罢,回去。”

若不是地点太特殊,他根本就不想松手,但现在他只能松开她,牵着她的手朝马车走去。

小云和唐明很明智地没有上车,马车走得不快,他们就在外面跟着。

不过马车里的两人并没有如小云的意没做出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

相比而言,书亦茗脸色都比尹娇娇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科考的是尹娇娇呢。

一上车,书亦茗就把她拉到了怀里:“睡会儿。”

尹娇娇登时就笑了:“睡什么啊,一会儿就到了。”

她一笑,书亦茗眼底就露出了几分无奈:“这才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尹娇娇故意岔开话题:“不好看了么?”

书亦茗:“……”

他万万料不到,竟会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堵着。

好一会儿,他才在尹娇娇追问的眼神中,道:“没有,好看。”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你怎样都好看!”

一脸认真。

尹娇娇这才满意了。

说话间,就回到了临时租的小院。

书亦茗先从车上下来,然后就伸着手,尹娇娇把手放到他手里,正要跳下来,身子一轻,书亦茗直接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尹娇娇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我自己可以下!”

就在她以为书亦茗要把她放下来时,她直接被抱进了小院子。

尹娇娇:“……”

别说尹娇娇,小云和唐明都看傻了,愣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红着脸小跑着跟进去。

唐玉今儿没出门,留着看家,她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屋里跑出来,正正撞上抱着姑娘回来的茗哥儿,那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她不该在这里。

书亦茗只是看了眼已经傻掉的唐玉,轻声道:“把早饭端过来。”

他没吃,尹娇娇这样子,定然也没吃。

唐玉愣了一会儿,忙哦哦两声,然后就和刚进门的小云去准备了。

这个小院子挺简朴的,屋内家具也不多,书亦茗把她放到椅子上。

尹娇娇偷偷朝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一个人影,估摸着那三人早躲远了,她这才看着书亦茗:“我又不是不能走!”

书亦茗从出了考场就没笑,这会儿听她这么说,扯了下嘴角:“想抱你。”

尹娇娇想了下,冲他招了招手。

书亦茗眸色沉了沉,他微微俯身,在尹娇娇嘴巴要亲在他脸颊时,转头。

尹娇娇的唇精准无误,印在了他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爬进了床底下,一直在床头的缝隙里哼唧哼唧,我去捞它,一碰它就哼唧的好大声,我吓坏了,以为它卡住了,但床好重,我搬不动,就拿了根零食,想看看它能不能自己磨蹭出来,结果……

它跟着零食就火速爬出来了,一点儿都不勉强,麻利地像个棒槌!心机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