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吗?
三个字,清清淡淡,甚至还带着笑意,却满屋寂静。
谁都没料到,看着斯文矜贵的尹娇娇会说出这样的话。
舅姥姥和姑太太那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娇娇一个没爹没娘,买来的童养媳竟敢如此放肆,她们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圆,嘴巴一个比一个张的大。
赵玉儿直接涨红了脸。
尹娇娇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不——
是比当众扇她耳光还要让她无地自容。
她羞愤难当,可对上闲适矜贵似笑非笑的尹娇娇,她又找不到一丁点儿反驳的底气,哪怕她挺直了脊背,下巴抬的高高的,可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比不过她。
这是比无地自容更让她不知所措的认知。
满屋里,最震惊的,莫过于小云。
小云是在书家发家了之后,才被买进来的,姑娘性子爽利,聪明又通透,她是都知道的,偏偏姑娘泼辣混不吝的一面她是从没见过的,就连当初姑娘一己之力赶走抢东西的书二郎夫妇,她也只是听人说,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在她眼里姑娘一直都尊贵和善,她也根本想象不出姑娘同人打架的是个什么样子,便只当传闻是夸大了的。
可现在。
她信了。
小云硬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瞧了瞧一脸闲适的姑娘——虽然很震惊,可她心底还是给姑娘摇臂呐喊:姑娘威武!
茗哥儿读书人,太过在乎礼节了,姑太太表姑娘这番无赖行径,就该直接打出去!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姑太太摆明是来胡搅蛮缠的,茗哥儿说再多道理,都是没用的,因为对方压根不讲理,不仅不讲理,还不要脸,茗哥儿就很吃亏,她之前听着,都快急死了,偏生她又不能做什么。
现在好了。
小云一脸跃跃欲试,就等着姑娘一声令下,马上就拎了扫把把他们撵出去!
只不过……
小云一边雀跃着一边偷偷去观察茗哥儿的脸色。
姑娘这样子不管不顾,在外人看来还非常‘无礼’,会被茗哥儿讨厌么?
在她眼里,茗哥儿虽平日里话少了些,性子冷了些,可却是个非常讲究的,也是最有书生气节的,刚刚只顾兴奋了,根本没想那么多,这会儿想到了不免替姑娘担心。
尤其在看到茗哥儿眉心紧蹙,面色阴沉,小云心尖不禁一跳。
天啊!
茗哥儿这是觉得姑娘粗鲁了?怎、怎么办?
就在她心急如焚时,就见茗哥儿嘴角突然勾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板了下来。
很快,只有那一瞬,小云满脑袋疑问,她看错了?
惊疑不定的时候,她看到茗哥儿眨了下眼,眼底分明是带着笑意的。
小云更茫然了。
所以茗哥儿这是开心?
她看了看书亦茗又看了看尹娇娇,到底是在这个家侍奉了两年多,小云只茫然了片刻,便懂了。
所有担心烟消云散,她低下头,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忍不住要笑了。
茗哥儿还真是,又藏得深,又容易满足。
她又不傻,哪里看不出茗哥儿刚刚那是窃喜。
明明姑娘情意都那么炽热了,茗哥儿怎么还这么容易就被一点儿在乎打动呀?
小云低着头,想着想着,脸都红了,这、这是话本子里才有的爱情罢?
“死丫头!”姑姑回过神后,就站起来,指着尹娇娇大骂:“说什么呢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说着撸了袖子就要上前来打尹娇娇。
尹娇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在她家里,她还能让个外人打了不成?
书二郎媳妇的下场还没给她足够的警示,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自家闺女被羞辱了,她当众打她的脸,姑姑哪里能忍,她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抬手就要扇尹娇娇。
尹娇娇眼睛早就盯准了她的膝盖,只等她再走近一步,就一脚踹过去,结果,就在她蓄足了力,要给她一个教训的时候,眼前人影一闪,姑姑那只手就被眼前的人抓住了。
尹娇娇脚已经踹了一半,书亦茗乍然起身,挡在她身前,她一个收力不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好在小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没让人看出端倪。
“姑姑要做什么?”书亦茗整个人挡在尹娇娇面前,一张脸,沉得滴水,说出来的话更是森冷:“在我家里动手打人,姑姑把我家当什么地方了?”
姑姑气得直蹦,一边蹦一边骂:“那死丫头出言不逊,我今儿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你……啊啊啊,疼!”
在她眼里,书亦茗再聪明,读了再多的书,那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可是长辈,自是好拿捏的!
却没想到,书亦茗竟然真的同她动手。
她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住哀嚎:“你干什么?松手!快松手!疼死我了!”
赵玉儿听到她娘的喊声,这才赶紧过来帮忙。
所有人都道,书亦茗年纪小,经的事少,容易被欺负。
可,没一个人知道。
这一世的书亦茗,他百无禁忌!
动了他在乎的人,管你是谁!
更别提姑姑这般欺辱娇娇,他没直接把人打出去,已经很看在书家列祖列宗的面了!
原本他就已经没有耐心了,现在又敢当着他的面打娇娇?
对于哀嚎,书亦茗丝毫不为所动,他沉着脸,一字一句道:“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嗓音极冷,莫说是赵玉儿,就连还在故意嚎闹的姑姑都立马噤了声。
舅姥姥长着年长,站起来,正要呵斥,书亦茗冷着脸看过去,舅姥姥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书亦茗道:“也轮不到你老人家,说三道四!”
舅姥姥被噎的,手都在抖,偏生,对上书亦茗这神色,她又不敢再多说什么。
见她们不再吭声,书亦茗这才甩开姑姑的腕子。
他力道不小,姑姑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站稳后,也不敢摆姑太太的架子了。
她原本就有点怵这个冷性子的娘家侄儿,之前敢闹,那是长着自己是他姑姑,是长辈,现在摆明了,他压根没把她这个姑姑放在眼里,都直接动起了手,她哪里还敢挑衅。
可……
想到那些庄子铺子,还有这两个大院子,她不甘心啊!
硬来是不行了,而且看茗哥儿这态度,摆明了是被娇娇那小蹄子狐媚住了,当初大哥要买娇娇,她就不同意,小蹄子打小那对招子就邪性,这不让她料准了吧,果然是个狐媚子!
她咬着唇,眼珠子转了转,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反正书家的家产,绝对不能落到那小蹄子手上!
这般想着,再抬头时,她脸上已经堆满了笑。
“既然你这么看重娇娇,”她搓了搓身上有些皱的衣衫,道:“要不然,就让娇娇做平妻,玉儿是你表妹,她的脾气性格你最是知道的,温柔贤惠,里里外外的,也多个人帮你照料,姑姑掏心窝子跟你说,娶妻还是要知根知底,一家子才能兴隆。”
尹娇娇正喝水呢,听到这话,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
如此不要脸,好生罕见啊!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伸手要拉开书亦茗,她来对付这不要脸的泼皮,对付这种人,还是得她才行,书亦茗总不能对着他姑姑破口大骂吧?传出去,那成什么样了?
谁知,她拉了一下,没拉动。
“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书亦茗厌恶至极,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一早就把人赶出去,让娇娇听到了这种混账话:“以后也别再踏进书家一步!”
说完,他冲外喊:“郝六,把人赶出去!”
郝六是年前买来的车夫,平日不用车的时候,便看家护院,做些别的事,听到书亦茗的话,马上就进来了。
姑姑哪里想到书亦茗这般绝情,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眼看要被赶出去,她忙扑过来,抓住书亦茗的衣袖道:“要不这么着,就还让娇娇做大,玉儿给你做小,这总可以了吧?我们都是亲戚是一家人,玉儿不在乎名分的,就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书亦茗甩开了。
书亦茗这会儿子,悔的肠子都青了,早该撵出去的!平白让她听到这些混账话!
“赶出去!”书亦茗厉声道。
郝六还有唐明小云都一拥而上。
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茗哥儿可算是发话了。
舅姥姥原本是本着保个好媒的心思来的,姑太太那话,彻底把她给惊着了。
正经人家,哪有把闺女送人做妾的!
她又气又羞,都没用人赶,她自己一甩袖子,先走了。
丢死她的人了。
还被这般羞辱,到头来,竟是这般子事,这要传出去,她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这一下屋内就只剩姑太太在那儿嚎闹了,可这也不打紧,郝六力气大着呢,他一下就把姑太太给提了起来,至于赵玉儿,她还要这点脸,小云一个人都能应付。
就在姑太太抓着桌腿,死活不松手时——
“等等。”
尹娇娇的嗓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书亦茗看了眼已经站到他身旁的尹娇娇,眉心动了动:“这事我来处理,你自去坐着就是。”
尹娇娇冲他笑笑,示意他,她真没事。
书亦茗不是不放心,就是不想这种事惹她心烦。
尹娇娇却直接伸手勾了下他的小指晃了晃。
书亦茗:“……”
行叭。
他眨了眨眼,没再阻拦。
尹娇娇收回手,再抬头看过去时,已经敛了笑,她面色淡淡,道:“既然今儿人这么齐,那就正好了,好好把账算一下。”
卫九和小文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子正在外面不住张望冲她招手示意呢。
话落,她冲外面的小文道:“把人请进来吧!”
姑太太和赵玉儿正懵呢,就见两个衙差押着灰头土脸的赵财进来了。
“果儿爹!”姑姑大喊一声就扑了过来,却被冷着脸的衙差直接给挡开了。
虽然借着书家,赵财夫妇有了点点地位,可到底是没什么见识的,一见衙差就怕,姑姑大哭着道:“这是怎么回事?官爷,你们抓我家老爷作甚?可是抓错人了?”
衙差是小文亲自去请来的,派头摆得非常足,听她这么喊,一人冷哼一声:“抓错人?你这是在说我们徇私枉法?”
姑姑马上就怂了:“不、不是的啊,我是说,我是说,我家老爷本本分分,是犯了什么事啊?”
书亦茗看了尹娇娇一眼。
这事,他还不知道。
尹娇娇示意了一下卫九。
卫九马上上前,捧着一串钥匙,道:“赵大爷趁着常胜夫妇不注意,私自配了库房钥匙,偷走了库房五十二坛山珍酱,卖给刘记,锁匠和刘记的掌柜现就在外面,可以对质!”
山珍酱卖得可不便宜,五十二坛,少说也三四十两银子了,这不是小数目,送去衙门,足够赵财皮开肉绽的。
赵玉儿母女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又扯上了偷窃。
姑姑一脸不相信:“这不可能!”
衙差瞥了她一眼:“不可能?人证物证俱在,还是看着书秀才的面子上,才没有直接去见县老爷,要不然,现在就去堂上让大人断断?”
姑姑马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官爷息怒,我是说,这不是偷东西啊,我们……”
她指了指瘫在地上的赵财,又指了指自己,还有书亦茗:“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一家人说什么偷不偷的!”
说着她使劲晃了晃赵财:“你说话啊!快说啊!”
赵财被抓的时候,正在花天酒地,衙差小文都打点过了的,再加上有陈小姐的一层关系在,衙差们自然给力,三言两语就把赵财吓破了胆。
能干出偷东西这事,赵财能有多大的本事和魄力?
本就经不起吓,现在又有锁匠和刘记掌柜的作证,还有赌庄的人在,他颤颤巍巍半天,最后扑过去要去抱书亦茗的腿,被衙差眼疾手快地给拦下了。
赵财哭丧着脸道:“大侄子,姑丈我就是一时着急,忘了给你说了,你等等,我肯定给补上的!”
书亦茗气不打一处来。
那赌庄管事的,已经进来了,在一旁道:“赵大爷,你在我们赌庄欠的账,可有日子没还了,白纸黑字,摁着你的手印了……”
说着他抖了抖欠条:“今儿你再不还钱,我们可要拿你左手……”
“不不不!”赵财大声道:“雷爷,你别别急啊!宽限几日,我马上马上就能还上!马上!”
管事的原本没怎么催这账,是因着卖书家面子,这几日,事情可不都清楚了,人书家压根就没把他当正经亲戚,都是他们死皮不要脸赖着书家,还在外面充大爷,赌庄的管事没个几分本事,那能干得了这个?
可不当场就变了脸。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财贪乐好赌,欠了赌庄的钱,就去偷库房的货倒卖。
无耻至极!
把恩将仇报,贪得无厌,表现得淋漓尽致。
赵玉儿母女还不知道赌庄的事呢,姑姑也只是知道从库房顺货的事,哪知道赵财还欠了赌庄的钱,当即对他又打又骂:“你这杀千刀的,你去赌!还欠这些钱!那可是我娘家亲侄子,纵使借了些钱和货,你也不能去赌啊!”
尹娇娇简直被她气笑了。
这就要把偷给定成借了?
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可惜了,碰上了她,她可是一贯的铁石心肠,最会治不要脸不要皮了!
“茗哥儿、茗哥儿……”姑姑打完赵财,又抹了脸去求书亦茗:“你姑丈是一时着急,忘了跟你说了,那货,货都是借的!我回去就给补上,回去就补……”
“那就先把欠的钱还上吧,”赌庄管事冷哼一声道:“今儿可又到期限了!”
姑姑转身大骂:“我侄子家大业大,我们还能欠你钱不成!”
书亦茗看了那衙差一眼:“货是偷是拿可断清楚了?”
衙差马上拱手道:“却是偷的!赵财还给了锁匠封口费,不让他外传,可以公堂对质!”
赵财和姑姑浑身一凛,尤其是姑姑,刚要开口哭求,书亦茗便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我,他们是他们,谁欠的钱谁还!”
姑姑嗷一嗓子就要扑过来,书亦茗稳稳挡在尹娇娇面前。
这鸡飞狗跳的事,让书亦茗那最后一丁点儿对所谓的‘亲戚情分’也已经全没了。
原本他就不想管他们,若不是她日日上门求,娇娇又说,这样子显得他们薄情,才给派了管田地的活,工钱不多,却也足够他们生活的,没成想,他们如此贪得无厌!
书亦茗根本不知道,这只是摆到他面前的。
自打赵财开始管地后,还有姑姑,两人,在外面扯着书家的旗子,作威作福,动辄就骂庄子里的工人,还经常把庄子里田里或者铺子里的东西,顺走,被发现了,还大咧咧说,我侄儿的东西,我拿一点怎么了,我们一家人都没说什么呢,要你们多嘴……惹得怨声载道的。
起初有人偷偷告到小文这里,当时不太严重,小文只让他们忍忍,后来赵财夫妇就变本加厉,小文这才透露了一些给尹娇娇。
尹娇娇可是很清楚姑姑那一家子为人的,一听就知道这一家子不能再留他们这儿了。
然后就发生了偷库房的事。
原本,尹娇娇的打算是,把事情分说明白,把人赶走,被偷的货,就当时断了这门亲戚的花费,也没啥,她不在乎。
可现在,她不想这么罢了。
欺到她头上,抢她男人,欺负她家崽年岁小,不给他们点厉害,还真当书家都是一大家子孩子,没个扛事的主心骨了?
“茗哥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可是你姑丈啊!”姑姑大喊道。
尹娇娇烦死了她这尖嗓子,听她又用这种东西来拿捏书亦茗,当即护崽的老母亲就被激了起来。
“什么姑丈?”尹娇娇往前一步,冷着脸道:“茗哥儿病得起不来床时,你们可有来看过一次?现在书家发达了,一个个的扑上来讨好处,张嘴闭嘴姑姑姑丈,年纪都长脸皮上了?”
听她是真动了气,嗓子都劈了,书亦茗当即就心疼得不行,也不废话,直接对衙差道:“麻烦二位了,该怎么办怎么办,送去公堂,请陈大人定夺!”
好声好气说,他还不那么生气,现在惹了尹娇娇生这么大气,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什么姑姑姑丈,在他这里,算得了什么?
“不可以!”姑姑疯了一样,使劲拽着书亦茗的衣摆,又锤又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我是你亲姑姑啊!”
书亦茗拽出自己的衣摆,面无表情道:“从今儿起,你就不是了。”
姑姑一愣,当即大哭起来:“没良心的,发达了就不认穷姑姑了,没天理啊……”
她哭归哭,压根没人理,衙差听了尹娇娇和书亦茗的话,虽然和原本说好的只是吓吓不一样,可现在这样也没啥,不过是公事公办,还能在书秀才得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当即就去押赵财。
赵财一看是动真格的,真要把他扭去公堂,开始鬼哭狼嚎。
他一嚎,姑姑反而不嚎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侄子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哭是没用的,她抹了眼泪,一边拽着赵财,一边道:“一笔写不出两个书字,你就是不认,我也是你亲姑姑,这事闹大了,你也不怕人笑话你读书人也不懂礼吗?”
尹娇娇冷笑一声:“你们作奸犯科,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别人笑话茗哥儿什么?是茗哥儿拿刀架你们脖子上,逼你们去偷东西的吗?要笑话也是笑话你们恩将仇报,无耻至极!”
姑姑一个人,哪里敌得过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差,赵财直接就被拉走了。
哀求行不通,来硬的更是不行,什么路子都不行,她当即撒起泼来:“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尹娇娇懒得理她:“要死要活随你,别在我家里碍眼!”
说完,直接道:“送客!”
郝六卫九一起来撵人。
这一辈子,姑姑凭着死缠烂打撒泼打滚,可是占了不少便宜的,偏偏,在书亦茗和尹娇娇这两个小东西面前,一点儿用没有。
她是直接被扔出去的。
原本她来书家大闹,再有衙差过来,书家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看到姑姑被扔出来,还有个抹泪的表姑娘,当即都兴奋了。
小文往门外一站,大声道:“姑太太一家也太欺负人了,仗着年岁长些,就来欺负茗哥儿和姑娘,偷庄子里的东西去倒卖,现在还要逼茗哥儿违背父母之命,娶你家女儿,我们茗哥儿可是守礼守法的读书人,岂能容忍你们这般!”
这话是说给看热闹的人听的。
原本赵财一家的行径,城里不少人都知道的,现在又听小文这么说,当即对着赵玉儿母女指指点点起来。
赵玉儿早就羞愤地恨不能钻地洞了,这会儿被当众这么指点哪里还受得住,可她又没法子,便抱着她娘大哭了起来。
姑姑寻死觅活了一会儿,见书亦茗根本不管,非但没用,还被看笑话,她也嚎不下去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冲围观的人大骂:“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围观的人哪个看得惯她这德行,不少人赏了个白眼,走了,还有冲她啐了一口,骂道:“谁稀罕看你,丢人现眼!呸!”
人群散了不少,赵玉儿这才拉着她娘:“娘,爹被衙差带走了,娘你快想想办法啊!”
被闺女一提醒,姑姑才想起这事来,她看了看书家门口的两个虎视眈眈的小厮,实在是没法子了,她狠狠推了闺女一把:“你去求你表哥!我去县衙去!”
能有什么法子?
那个狠心的侄儿都不见她!
她一走,赵玉儿登时像个没头的苍蝇,四处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往书家门口一跪。
这举动可把小云恶心坏了。
干啥这是,还想以死相逼不成?
她马上跑回去汇报。
尹娇娇刚怒火刚平息了几分,听到小云的话,当即冷笑一声。
给她脸她不要是吧?
她气势汹汹就冲了出来。
赵玉儿正跪在那儿抹眼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尹娇娇气不打一处来,她走过去,停在赵玉儿面前。
赵玉儿抬头,满脸的泪,脂粉花了一脸,好生难看。
尹娇娇也不跟她废话,直言道:“想进书家的门?”
赵玉儿一愣。
“还是那句话,你不配!”
赵玉儿已经被打击的什么骄傲都没有了。
可尹娇娇气啊。
尤其赵玉儿这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样子,她看着就更气了。
“莫说正头夫人,就是纳妾,那也是要找家世清白的,你哪点配?”
赵玉儿哭声一顿,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最后捂着脸,哭着跑了。
尹娇娇气死了,不能当街撕这没脸没皮的一家子,还要被他们这么恶心,虽说已经去对簿公堂了,肯定有他们好果子吃,可她还是觉得不解气。
她转身狠狠踹了门框一脚。
咚一声。
尹娇娇脸色顿时就变了。
好疼。
她有点站不稳,正要跳两下,就被赶过来的书亦茗直接拦腰抱回去。
书亦茗沉着脸,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吩咐小文:“把跌打药拿来。”
尹娇娇大声道:“不用!”
她就踢了一下,没那么严重,但对上书亦茗有点阴沉的目光,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把人放到里屋的暖塌上后,书亦茗单膝跪地,一句话说,直接把尹娇娇右脚的鞋袜脱了,去检查她刚刚踹门框的地方。
尹娇娇觉得有点丢人,她要把脚收回来,刚动了一下,就被书亦茗抓住了脚踝,平日里温和的嗓子,此时沉的紧:
“别动!”
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不悦。
别说尹娇娇了,就是刚拿了药膏来的小云都听出来了。
书亦茗生气了。
尹娇娇眉心拧了下,难不成书亦茗是嫌她刚刚对赵玉儿太过分了?
她原本就气得不行,现在书亦茗又生她的气,登时又气又委屈。
她使劲挣,要把脚从书亦茗手里拽出来。
偏生书亦茗力气奇大,就是不松。
尹娇娇气不过,道:“我自己来,不用你管!”
书亦茗原本沉着的脸,登时绷得更紧了,他抬头死死盯着尹娇娇:“我不管谁管?”
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尹娇娇从来都是吃苦受累血流吞汗,偏生,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她当即去掰书亦茗的手。
小云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是怎么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这……
书亦茗就是不松手,可尹娇娇手上力气实在是大,没一会儿书亦茗气息就粗重起来,几乎是喘的。
听到耳边的呼吸声不对劲,尹娇娇抬头。
这一抬头,就看到了书亦茗通红的双眼,那双眼里尽是压抑着的疯狂。
尹娇娇霎时一怔。
书亦茗哑着嗓子道:“你刚刚,说什么纳妾,你是不是还想着离开?”
尹娇娇:“……”
原本因着生气尹娇娇脑子都是空白的,这会儿听到书亦茗这般质问,脑子里更是一片茫然,什么、什么意思?什么纳妾?她什么时候说纳妾了?书亦茗敢纳妾?!
她瞪圆了眼,正要开口,书亦茗却在她的沉默中,再也忍无可忍,他起身,抓着她两只腕子,在她惊愕的目光中,直接亲了过去。
尹娇娇:“………………”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不是更错,原因暂时先不说了,太难过了,被秒盗,作者们码字辛苦,太气愤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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