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新县令!打脸的第一天

贾充找到胡?静的时候,纵然是见惯了阴谋诡计的心?依然抖了一下,胡?静大张旗鼓辞官归隐,结果洛阳的城门都没出,直接就在最靠近紫禁城的地方?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你倒是悠闲。”贾充淡淡的道,眼睛却盯着花园中的树木,看也不看胡?静。太尉府出动不少人在洛阳城中费力找了半天,结果目标就在距离贾府不到一千米的地方?。

胡?静蹲在贾府的小水塘边,抱着小?竹看水里的鱼,笑着道:“若是我真的出了洛阳城,你们找不到我怎么办?大家都是做个样子?,何必太认真,朝廷的人力物力不是钱啊。”

贾充继续看着花园中的树木,好?像依然小看了胡?静,他索性??道:“哦,做样子??”

小?竹努力伸手抓鱼,却被胡?静轻轻的打手:“不能?扑过去,要?掉到水里的!”小?竹扁着嘴,老实的搂紧胡?静的脖子?,睁大眼睛看着水里的鱼。

胡?静转身看仆役们:“那个谁谁谁,怎么没有一点眼力,没看见贾太尉的客人要?喂鱼吗?还不快拿米粒来。”贾充失笑,见惯了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大气都不敢喘的人,偶遇到一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真是想?把她踢到水塘里去。

胡?静教着小?竹喂食,头也没回,道:“贾公此刻是不是在想?将?胡某踢到水塘里去喂鱼?”贾充捋须,这么机灵的人还要?做出让人讨厌的事?情,为什么?

“因为胡某此刻无欲无求。”胡?静淡淡的道。贾充心?中一凛,胡?静又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他果然老了,心?思变得容易猜了,干脆笑道:“你怎么会无欲无求?你一心?想?要?当大官,出人头地,这也叫无欲无求?”

胡?静笑了,不理睬贾充的讽刺,将?话题跳到了贾充的第一个?题:“司空卫瓘,司徒山涛,左仆射魏舒指名道姓要?把我发配边疆看仓库,外界都以?为是因为我扫黄的时候波及了他们三人名下的产业。可是我知道绝不可能?。”

寒风吹过,水面微波,小?竹缩了缩脖子?,看到水下的鱼儿依然张着嘴吃着鱼食,又兴奋地看着。胡?静将?她的衣服拉紧了些,想?要?回到温暖的地方?,又有些不忍心?,转头看四周的仆役。仆役们这次机灵了,立刻端了几个炭盆放在她的身边。

胡?静继续道:“每一家书商书店的背景我都做过调查,别?说?司空司徒之类的高官了,就是六品以?上的官员背景都没有。洛阳城是天子?脚下,有点品级的官员和门阀怎么可能?经营出售小黄文的书店?赚的铜钱能?够挽回丢掉的脸面吗?所以?我确信我扫黄没有招惹到卫司空山司徒魏左仆射。”

贾充拿起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胡?静的心?思还是很细密的,扫黄前竟然仔细的想?过后果。

胡?静看着水里的鱼,道:“既然我与?他们三人无缘无重,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

她看着水面的涟漪渐渐的消失,道:“这就容易猜了,一定是他们看穿了胡某的目的,确定胡某想?要?抱贾太尉和陛下的大腿了。”

“所以?,把我发配到边疆看仓库,其实也就是敲山震虎,小小的提醒贾公和陛下,算盘不要?打得太精,别?人不是傻子?。”

贾充微笑着,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胡?静道:“然后就非常的明白了,胡某写篇小黄文反击山司徒卫司空魏左仆射,他们三个就假装被我扫了颜面,吐血的吐血,晕倒的晕倒,砸东西的砸东西。身为大佬最基本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是被人拿小黄文羞辱了几句就发飙,这几人也表现的太假了。”

“所以?,这不过是给贾太尉和陛下一个交代。他们拿胡某敲山震虎,扫了贾太尉和陛下的面子?,胡某扫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就必须表现出痛苦。如此,外人才?会以?为这次交锋之中贾太尉和卫瓘等人又是一次平手。”

胡?静嘿嘿的笑:“其实也就是彼此给个面子?而已。”

贾充鼓掌,胡?静看得很是清楚:“如此,你可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胡?静笑了:“不管贾太尉和陛下怎么想?,此时此刻朝廷百官都以?为我是贾太尉和陛下的棋子?,若是我被彻底贬谪到了边疆看仓库,那就是贾太尉和陛下输了,这是绝不可以?发生的,卫瓘和山涛也绝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情况。”

“诸位为了朝廷中的某个大事?较劲,但并不是想?要?翻脸,更不是要?斗个你死我亡,维持彼此平手的局面才?是最有利的。”

“所以?,接下来就是贾公给我重新定个外调的职务,出京是必须的,若是留在京城之内,那就是卫瓘等人输了,平衡就破坏了,为了一个九品小官的事?情引发正面对抗实在是太愚蠢了,调整我外调的地点和职务,各有输赢,彼此都容易找台阶下。”胡?静笑了。

贾充点头,就是这么的简单,大家都有面子?,嘻嘻哈哈一下就过去了。

胡?静转头看贾充,道:“大家都要?表态,我也是。”

贾充的笑容不变,年轻人就是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啊,他淡淡的道:“何必呢?”

胡?静捡起一块石头,引力的扔到了水塘之中,溅起水花无数,水底的鱼儿却依然若无其事?的游着。

“胡某虽然只是九品,在贾公和卫司空山司徒的眼中比蚂蚁强不了多少。可是,贾公若是以?为胡某被人欺负了就只能?老实的忍辱负重,那就太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贾充脸上的微笑渐渐的消失,冷冷的道:“你这是在威胁贾某?”

胡?静一点都不惊慌,甚至没有转头看贾充,她看着水里肥大又自由的鱼儿,道:“身为奸臣就要?有奸臣的觉悟,投靠奸臣的就没有一个是君子?。贾公若是想?要?在身边找出一个为了大局牺牲的正人君子?,那只怕是会有些艰难。胡某投靠贾公为的就是做个逍遥自在大鱼大肉的奸臣,若是必须牺牲自己的利益,胡某何必做个奸臣?若是贾公需要?胡某为了大局牺牲,胡某不如投靠魏舒山涛好?了,至少他们的大局还能?与?为国为民搭边,胡某牺牲自己的利益的时候还能?多一些崇高感?。”

贾充哈哈大笑,眼前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若不是被山涛卫瓘等人摆了一道,不能?就此输了,他此刻就让胡?静回家吃狗屎去。

“说?得好?。”贾充笑盈盈的,与?小奸臣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你想?要?什么职务?”

胡?静脸色大变:“难道任由胡某自己选?”急忙认认真真的道:“胡某要?的不多,只要?长安太守!”使劲的瞄贾充,小官而已,真的只是小官而已,大家自己人,不用太计较,我就要?一个小官。又呵斥一群仆役:“没看见太尉的茶水凉了?快去换热茶!没看见太尉的身边有风?还不快挡住!”谄媚的对着贾充微笑:“大家自己人,不用太介意的。”

贾充笑盈盈的,刚才?还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小奸臣,怎么忽然变成脑残了,难道以?为你脑残了我就会给你连升三级?温和的道:“做梦!”也不看看长安太守是几品官,没得就因为你被山涛卫瓘等人摆了一道就把你破格提拔到太守,还是长安太守,长安是你丫的一个菜鸟更觊觎的?

胡?静悲愤极了:“胡某为太尉立下汗马功劳,小小的长安太守都不可得?岂不是叫天下人寒心??”

贾充淡定极了:“你什么时候是贾某的手下了?什么时候为贾某立下汗马功劳了?我怎么不知道?”

胡?静长长的叹息,梦想?美妙现实残酷,恢复了小奸臣的冷静,道:“关中某个县的县令,这是我的底线。”

贾充缓缓的点头,关中、县令,这就差不多了,挥手送客。胡?静大惊失色:“都不留客人住上个把月?贾公何以?如此小气。”贾充哈哈大笑,确定胡?静的脑子?不太对头。

眼看胡?静和小?竹的背影消失不见,贾充背后的房舍中慢慢的走出了一个男子?,恭恭敬敬的对着贾充行礼:“岳父。”

正是当朝太子?司马衷。

贾充和蔼的笑着,仿佛看到了最最最喜爱的女婿,道:“太子?殿下可看清了胡?静?”司马衷用力点头:“看得清清楚楚。”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力又不错,而且是第二次见到胡?静了,可以?说?是看得清清楚楚,胡?静穿什么衣服,有没有戴首饰,全部看清楚了。

贾充捋须而笑,与?司马衷说?话很容易被气死,老子?让你看清胡?静的为人,不是看清她的模样!

“好?好?好?,殿下果然很聪明。”他慈祥的笑着,这次不是有意识安排司马衷与?胡?静见面,一个白痴有什么好?安排的?司马衷忽然跑到了贾家,贾充顺水推舟让司马衷见一见胡?静而已。

司马衷开?心?的笑着,每次和岳父见面就觉得好?开?心?,天下间果然只有父亲和岳父最好?了。

贾充摸着司马衷的脑袋,道:“今日厨房做了肉糜,你可要?尝尝?”司马衷欢快的去了,贾充看着他的背影慈祥的笑着,这个家伙要?是自己的儿子?早就被他打死了,真想?不通司马炎有这么多儿子?为什么偏要?这个蠢儿子?当皇帝,果真是人老了就糊涂了。

寒风吹过,呼啸声让人心?惊。

贾充抬头看了看天气,微微皱眉,今年是怎么了,天气怎么这么冷?他想?到了各地的公文,以?往从不遭灾的县城今年也在上报灾情,各地的流民更是越来越多了。他心?中微微有些惶恐,难道这是因为司马炎要?立一个白痴太子?当皇帝,获罪于天?

……

朝廷再次发布官员调动消息,胡?静调动到扶风郡千阳县任县令。

文武百官微笑,意料中事?。

某个兵部官员笑着:“我就知道胡?静不可能?去幽州管仓库,若是胡?静去了幽州,贾太尉还有什么面子??”

某个户部的官员淡定的继续写公文,朝廷大佬之间的小摩擦而已,大家退一步,胡?静必须离开?京城,但是绝不可能?看仓库。

某个吏部的官员冷笑,千阳县已经有三年没有县令了,一直由县尉代理县令职务,胡?静此去千阳县担任县令虽然品级上没有提升,依然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又被从京城打发到了地方?,看似是贬谪,可是千阳县虽小,胡?静到底是手握实权的县令一把手了,此消彼长,这次调任至少应该算是平调吧。

礼部官员们喝酒庆祝,胡?静总算不会冻死在幽州了,唯一的疑?是什么时候能?调回来?京官清贵,哪里是地方?小官员可以?比拟的。王恺笑了:“顶多三年。”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去了外地可不怎么容易调回来,别?说?三年了,三个月后贾充和司马炎说?不定就忘记了胡?静了。然后胡?静就三年又三年,在千阳县这种小地方?待一辈子?了。“唉。”他微微的叹气,胡?静不知道,那些为了能?够进入朝廷大佬的眼中上蹿下跳的青年才?子?们不知道,在大佬和皇帝的眼中年轻俊杰是最容易忘记的,尤其是那些打发去了外地的年轻俊杰,不然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拼死的要?留在京城呢,伴君如伴虎,可是陪伴久了容易有感?情,有了感?情就容易升官啊。

王敞在家中写清单,与?胡文静相识一场,合作也算愉快,也看胡?静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回到京城了,必须送点东西:“布匹,茶叶,吃食,都准备一车。”他慢慢的写着,女孩子?究竟喜欢什么东西?要?不要?找妻子?帮忙想?想??

……

千阳县中,一群官员默默的看着公文,人人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千阳县终于有县令了!”县尉李朗板着脸,一点点笑容都没有。

一群官吏急忙凑过去。一个官员带着同情和抱怨,道:“朝廷真是不讲理啊,李县尉劳苦功高,当属千阳县第一,李县尉不当县令,谁配当县令?”另一个官员一脸的愤怒,道:“朝廷不会提拔人才?!李县尉才?高八斗,为国为民,当县令乃众望所归,朝廷何以?刻薄李县尉?”又是一个官员一脸的感?慨:“新县令胡?静不过是一介女流,而且年纪比我女儿还要?小,也配当县令?依我看本县只怕前程未卜啊。”

李朗转头看着一群同僚,冷冷的道:“又不是同情,又不是嘲讽,这是什么意思?李某没有能?够当县令,你们心?里偷笑着是不是?”一群同僚委屈的看着李朗,怎么会呢?他们是真的为李朗抱不平。

李朗拂袖而去,大步出了县衙。

一群同僚委屈的脸色消失不见,惊愕的?道:“李朗怎么这么聪明?”“我看见李朗没有能?够当县令就想?大笑。”“大家去喝酒,庆祝李朗没有当成县令。”“我看李朗接到新县令要?上任的公文后十几日都没有笑过,一定是气疯了。”

……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进了千阳县,此刻春暖花开?,道路边野花灿烂,虽然不香,却带着阳光,看着心?情就愉快了。

胡?静从马车中探出身体,看着周围的农田和房舍:“这就是本官以?后的地盘?哈哈哈哈哈!”她放声大笑,饶贾充卫瓘等人精明无比也想?不到她压根没想?留在京城。留在京城干什么?等着八万之乱的时候血洗洛阳,还是等着房价上涨,一套房子?可以?抵得上八辈子?的奋斗?反正她在洛阳一环内买了大宅院了,有了京城户口,何必留在京城这个物价死贵的地方?呢?跑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是她最佳的选择。

“可惜,可惜!”胡?静有些惋惜,与?其他人以?为的不同,她其实很愿意去幽州的,打游戏就知道在天高皇帝远的边疆才?好?发展势力啊,只是仓曹的职务太垃圾了,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跑到关中当个小县令。

胡?静看着道路两边的农田,此刻关中的水土流失还不算很厉害,一眼看去沃野千里,只要?在关中好?好?的扎根,招募一些流民啊,孤儿啊,努力发展势力,一旦天下大乱就能?立刻以?关中为地盘坐看四周的动乱了。

“得关中者得天下,胡某就要?得到天下了。”胡?静虽然知道小县令和得关中是两个概念,但就是忍不住狂喜。

远处,几个卷着裤脚的农民在路边休息,胡?静伸出手挥舞:“好?好?的干,胡某不会亏待你们的!”几个农民惊愕的看着胡?静,不知道这个疯子?是谁。

千阳县县衙之中,一群官员早早的得到了胡?静快到了的消息,在县衙外整齐的等候着。关中之内道路就这么几条,胡?静又是坐着驿站的马车的官员,一路上的行程简直是透明的。

李朗站在最前面,脸色铁青。一群官吏板着脸,互相提醒,机灵点,要?是李朗跳出来给新县令下马威,千万不要?掺和。

一群官员望眼欲穿之中,几辆马车缓缓靠近。远远地就看见每辆马车之上都插着两面旗帜迎风招展:“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胡?静”,“吏部尚书之救命恩人胡?静”。

一群千阳县的官员目瞪口呆,只觉京城来的官员的作风真是非同凡响,竟然流行把靠山放在明处?

车队到了县衙前,胡?静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出来,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本官的县衙啊!”左右看看,只觉县衙虽然说?不上破旧,但是稍微有些落伍了,竟然没有独山县的房子?建造的漂亮,真是太落后了。

一群官吏恭敬的鞠躬,胡?静好?像也不是好?惹的,只怕立马就要?开?打。

胡?静好?像这才?看到了在县衙前恭候的一群官吏,大笑:“诸位同僚何以?如此客气?大家都是为了朝廷效力,为了人民服务,何必低三下气的恭迎本官?对了,本官不过是九品,你们也是九品,大家在品级上都是一样的,所谓品级无高低,职务有高下,大家不用因为是本官的下属就觉得低人一等了,都是九品官,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做人,哈哈哈哈哈!”

胡?静鼻孔向天,胡某想?遍古往今来菜鸟去地方?上任的经历,这才?得出的真理,地方?官新官上任的第一步必须高调高调高调,最好?杀几个人立威,彻底镇住那些在地方?根深叶茂的老油条。瞧那些清官上任不是立马杀了一群贪腐的官员的?胡某没有一剑斩杀几个官吏,然后舔着带血的长剑已经是很克制了。

一群官吏面面相觑,这个新县令胡?静真是嚣张跋扈啊,一点点都不懂得与?同僚搞好?关系。

胡?静乜众人,搞好?关系?在下属面前最最最重要?的就是切不可摆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必须拿气势压死那些下属,最好?吓得他们尿裤子?,就没人敢在她的背后偷懒耍滑了。

李朗咳嗽一声,傲然踏出一步。一群官吏心?中一紧,来了。

胡?静一瞅一群官吏的神色,立马大喜,哎呀,真的有传说?中以?为自己会晋升,结果发现花落别?家,因此想?要?和上级对着干,在上级赴任第一天蹦出来打脸的傻逼刺头?真是太好?了!是一脚踢飞了他,还是砍下他的脑袋?这杀威棒实在是太完美了。

李朗平静的看着胡?静,面无表情的脸上陡然堆起了谄媚的笑容,九十度弯腰:“胡县令你终于来了!李某盼星星盼月亮指望着胡县令大驾光临,今日能?够见到胡县令,李某三生有幸啊。”又招呼手下:“快给胡县令准备洗漱,快给胡县令的家眷准备吃食!”热情的挥袖子?给胡?静清洁道路上的尘土:“胡县令,这里请!以?后能?够日日听闻胡县令的教诲,得闻人间至理,增益吾所不能?,李某上辈子?一定做了几万件好?事?才?有今日的福分。”

一群官吏惊愕的看着李朗,这是打算笑里藏刀吗?为什么觉得不太像。

胡?静眼睛都眯起来了,仔细的打量李朗,竟然没有看出一丝丝的伪装,马蛋啊,演技这么好??大惊,我不会翻车吧?

李朗见众人古怪的盯着他,而胡?静神情阴晴不定,恍然大悟:“哎呀,都怪我,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谄媚的笑着,深深的鞠躬:“下官千阳县县尉李朗见过胡县令!”

胡?静冷冷的看着李朗,遇到一个演技派,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弱了,比拼演技和心?理素质的时候到了,她陡然翻脸:“李朗,你好?大的胆子?!”

李朗一怔,不明所以?。

胡?静冷笑着:“你做县尉已经有五年,千阳县县令空缺的时间已有三年,这三年之中千阳县以?你为尊,你虽为县尉,其实却做着县令的事?情,在你的心?中只怕这千阳县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千阳县县令非你莫属,今日胡某成了千阳县县令,在你的心?中是夺走了你的珍宝,你定然视我为死敌,今日如此卑躬屈膝,这是想?要?笑里藏刀,趁我不备,背后捅我一刀了?好?大的胆子?!”别?以?为胡某拿了调令就来了,胡某是做足了功课的,千阳县上上下下所有官员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傻乎乎的跳进深坑爬不起来。

一群官员也是如此看,一齐退后几步,与?李朗划清界限。虽然这个新来的十来岁的女县令的脾气差得没边,毫无城府,上任不到一盏茶时间就与?二把手当众翻脸,但是女县令对局面还是看得很是清楚的,李朗绝不可能?任由空降的胡?静夺走了他县尉代理县令的宝座。

一群官员深深的注目胡?静和李朗,只觉温和的阳光之下旋风盘旋,杀意深深,搞不好?要?血溅当场。

有人悄悄的再退一步,小心?的看左右,没看到多少士卒,心?中又定了几分,李朗手中有兵,胡?静手中就几个衙役,还被李朗掌握了三五年了,渗透的七七八八,未必听胡?静的,时间拖延越久越是对胡?静不利,在这里当场翻脸看似莽撞,其实却是妙招,起码打起来李朗没有帮手,而胡?静身后的马车中说?不定藏着十七八个杀手。

有官员轻轻的摸着胸口,早就料到今日只怕会有刀光剑影,在衣服内悄悄的穿了软甲,一会若是打起来不怕流矢误伤。

有官员轻轻地摇头,胡?静真是愚蠢啊,笑面虎最难对付了,只要?李朗打死不认,胡?静又能?怎么样?

胡?静鼻孔向天,大声的笑:“其实本官手中已经掌握了你贪污腐败,欺压良民的证据,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袖子?里划出一叠纸张在空中挥舞着,仿佛就要?甩到李朗的脸上。

一群官员又退后了几步,新县令真是愚蠢啊,想?要?罢免李朗的言语可以?当面说?出来吗?这不是逼李朗当众杀人吗?李朗好?歹是武将?,手中还有几十个士卒,一旦翻脸,胡县令不死都没天理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朗惊愕的看着胡?静,面色惶恐极了:“胡县令休要?如此说?话!”蹭的就跪在了地上,指着马车上的几面旗帜,道:“胡县令背后的渊源如此之深,下官不过是千阳县当地的一个土著,焉敢与?胡县令作对?下官虽然愚钝,却也知道排挤上司那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下官断断不至于如此作死。”

胡?静死死的盯着李朗,不是吧?

李朗见胡?静不言语,谄媚的笑着:“下官早已备下了酒席,请胡县令笑纳。”拍手,一群仆役抬着几个大箱子?从一角走了出来,放在了胡?静的面前,然后打开?,里面金光闪闪,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崭新又柔软的布匹。

李朗有些尴尬:“下官原本是想?在县令接风洗尘之后才?悄悄的……”他眼巴巴的看着胡?静,不是我不懂规矩,这些东西真的是打算悄悄的送的,可是此刻误会不小,只能?公然拿出来了。

一群官员佩服的看着李朗,马蛋啊,小看了李朗了,这根本不是想?要?排挤胡?静,而是想?要?抱胡?静的大腿啊。

胡?静死死的看着李朗,打眼色,有点志气啊,当了三年的代理县令,忽然被我一朝取代,肯定是非常的愤怒非常的想?要?杀人,那么动手啊。

李朗眼神清澈,我脑子?又没病!能?不能?当县令那是吏部的事?,吏部肯不肯给我升官在于我的背景够不够厚,背景不够,就算有白痴杀光了整个县衙的所有官员,吏部照样不会给那个白痴升官,我为什么有大腿不抱,非要?作死与?上级对抗?

胡?静催促,其实我也没什么背景的,这里都是你的人,你杀了我也没人知道,你倒是快点动手啊,eonbaby!不要?犹豫,不要?迟疑,快点动手。

李朗坚决反对,一个下等县的、没有背景的小小的九品官杀上级?这等同于造反!就是说?书都不敢这么写!我脑子?要?进了整个黄河的水才?会这么做。

一群官员看着胡?静和李朗眉来眼去,终于懂了,李朗出乎意外的理智和看破红尘,新县令的三把火烧到了空处,如何下台?

一群人责怪的看李朗,快做刺头,快打胡?静的脸,快杀官造反。

李朗怒视一群官员,你们为什么不做刺头,不杀官造反?

胡?静失望极了,长长的叹气。一群官员尴尬了,要?不要?跟着叹气?李朗坚决的跪在地上不动,胡?静不能?下台只是小事?情,他要?是脑子?进水很容易全家秋后?斩的。

胡?静深深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李朗,曼声道:“李县尉果然是千阳县的栋梁,大缙朝的肱骨啊,为人方?正,不卑不亢,公正严明。”

一群官员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朗,以?及几口散发着珠光宝气的大箱子?,泪流满面,哽咽道:“胡县令说?得对,李县尉为人方?正,不卑不亢!”

胡?静伸手搀扶起李朗:“方?才?是胡某久闻李县尉的威名,心?存疑窦,故意试探李县尉,不想?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李县尉真是英雄也!”

一群官员很是佩服,这是没有台阶自己找台阶下啊,急忙配合:“是啊,我等也对李县尉的威名有所怀疑,早就想?试试看了。”“今日一见才?知道李县尉是真英雄啊。”“往日真是错看了李县尉了。”

李朗反应快极了,顺势站起:“胡县令何以?出此言?身为朝廷命官查看下级的真实品行那是胡县令的职责,胡县令为了朝廷尽心?尽力,乃我辈楷模也!”转身招呼一群抬箱子?的仆役:“还不快把胡县令的行礼送去县衙之内?”神情自然的好?像这些箱子?本来就是胡?静的。

胡?静同样神色自然至极,微笑着抱歉:“本官行礼稍微多了一点点。”一群官吏微笑着,心?想?胡?静究竟年轻,一点不知道假装拒绝,但遇到一个贪财的女上司那是最好?了,回去立刻备下一笔厚礼,保证上下关系融洽。

李朗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带路:“胡县令请往这里走,下官不知道胡县令喜欢什么酒菜,恐怕……”陡然挨了一脚飞了出去。

一群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静平静的一脚踢飞了李朗,只觉今日真是玄幻了,怎么忒么的真的打起来了?

李朗躺在地上惊讶的看着胡?静,叫道:“胡县令,胡县令!”

胡?静冷冷的看着李朗,道:“胡某差点给你糊弄过去!”

一群官员惊恐的看着李朗,难道李朗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背后是想?要?学勾践忍辱负重,然后在胡?静最不提防的时候在她的茶碗里放半斤(砒)霜?

胡?静身上杀气四溢:“五年县尉,三年代理县令,胡某差点被这段文字给骗了。”

李朗脸色大变,冷冷的道:“想?不到被你看穿了。”

一群官员惊愕的看着胡?静和李朗,好?些人陡然想?明白了,震惊的看着李朗,原来如此!

胡?静踏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李朗:“能?够当上县尉,你就算不是高门大阀的子?弟,家中也多少有些势力了,看你随意的拿了几箱财物讨好?胡某,你家中也不缺钱。你有钱有势,为何代理了三年县令,却不得转正?难道你会给胡某送钱,就不会给太守给州牧给吏部的官员送钱?”

李朗冷冷的摇头叹息:“你何必知道呢?”

一群官员神情渐渐的变得严肃,没想?到胡?静这么快就看穿了。有人祈祷:“阿弥陀佛,千万不要?看穿啊。”

胡?静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官员们,道:“胡某最近小笼包吃多了,脑子?中都是小笼包,竟然没有看出五年县尉,三年代理县令的奥妙。”

李朗闭上了眼睛,糟糕,被看穿了!

一群官员慢慢的踏上一步,完全被看穿了!

胡?静目光越来越犀利:“三年代理县令,那是因为……”

一群百姓从远处惊慌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贼人又来了!”

胡?静猛然转身,只见远处人潮涌动。

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惊恐的跑着,脚上的鞋子?都少了一只;有老大爷急急忙忙的赶着羊群;有壮汉背着包裹,扶着老母,边走边惊恐的看着背后。

胡?静的心?中跑过一万匹草泥马,果然被她猜对了,她恶狠狠的看着李朗,厉声道:“你三年代理县令,千阳县三年没有县令,是因为盗匪横行,杀进县城,没有人肯跑到这危险的千阳县当县令!你三年没有转正,是因为地方?不靖到了姥姥家,你三年吏部考评次次都是不及格!你欢迎胡某出任县令,毫无抵触,是因为有了县令你才?好?甩锅!”

李朗和一群官员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马蛋啊,新县令胡?静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该死的歹人,你丫的歹人就不会迟几天吗?要?是胡?静转身就回了洛阳,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顶锅啊?

李朗死死的抱住胡?静的脚,颤抖着道:“胡县令,胡县令!你可千万不能?走啊!我已经背了三年的黑锅了,再背下去我这辈子?都要?完蛋了!”老子?送了三年的银子?,只盼调到其他地方?当县令,实在不行调到其他地方?继续当县尉也行啊,可那些王八蛋就是不答应。

胡?静恶狠狠的看着李朗:“背锅?你堂堂县尉竟然敢说?背锅?地方?不靖,盗匪杀入县城就是你县尉的责任!你竟然有脸说?背锅?信不信胡某一剑斩杀了你!”

李朗怔怔的看着胡?静,声音诚恳到了极点:“胡县令,这其实不是盗贼……”一群官员拼命点头,真的不是盗贼。

胡?静一怔,看看大呼小叫着越来越近的逃难百姓,再看看诚恳的冒星星眼的李朗和一群官员们,只觉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

作者有话要说:2021.03.07.19:50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栗子”捉虫。